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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腦海里一直迴蕩的,全是榮荀彎著眼溫溫柔柔地跟他說想見他的畫面。
應該只是朋友間的?
又或者是想在第七天在他這兒刷一下臉?
畢竟,
榮荀親口說過他有喜歡的人啊。
余今看向他特意留了點縫隙透光的窗簾,最終還是開了壁燈起身。
他從帶鎖的抽屜里摸出那本本子,翻到最後一頁,又提筆沉吟。
今天就這匆匆一面,他要寫什麼好呢?
余今轉了一下筆,心緒好不容易平定下來後,忽然想起了榮荀剛進來時他瞥見的光景。
於是余今在本子上寫——
【那顆痣也很好看。】
寫過後,他又覺得自己關注這個有點不太對勁,本來是想刪掉的,可轉念一想,反正這本本子是他的,又不會給誰看,留著就留著。
所以余今合上本子,拿著筆轉去了床頭。
他給自己留了第一天一模一樣的便簽,但現在望著那張魚形便簽,余今想了想,把一定刪了,在上面寫了個小小的「可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他就是覺得,明天第一個見到的,大概率會是榮荀。
.
余今醒來時,鬧鐘還沒有響。
他睜開眼望著白到連霉斑都沒有的天花板,每第八天也就是第一天的茫然幾乎成了固定。
他緩了會兒才起身,看著床頭的便簽,心想很好。
至少他的病情沒有惡化,他沒有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不過這個被刪掉了的「一定」和被加上的「可能」……他是覺得除了院長爺爺以外,還有別人可能會來嗎?
余今攥著手裡的便利貼,陷入了沉思。
想不起來。
算了。
余今把便簽放回原位去刷牙洗臉。
他想總會知道的。
等他洗漱過後,鬧鐘也響了起來。
余今去關鬧鐘,手機才歸於寂靜不到兩秒,病房的門就被敲響。
他頓了頓,說了聲進,然後朝門口看去。
就見那張藍色的門被人打開,一個身量很高,身形頎長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穿了件正式的白襯衫,沒有打領帶,襯衫上面兩個扣子解開了,露出一點冷白的肌膚和精緻的鎖骨。
他右側鎖骨頂端凸得很明顯的地方還有一枚細小的硃砂痣,仿佛鑲嵌在白玉盤上的一顆價值千金的紅寶石。
量身定製的襯衫將他肩寬腰窄的身體線條勾勒出來,黑色的西裝褲讓他那雙腿看起來更加長。
他淺彎著眼看著余今,稠墨似的眼瞳像是斂了早晨的第一抹陽光,柔和了後再送給余今。
余今微怔。
這人長得太好看,看著也很年輕,應該不是院長吧?
畢竟就這張臉,再怎麼返老還童也不至於喊爺爺啊。
余今的思緒飄遠了一瞬,對方就執起了他的手,余今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出來,甚至第一反應是想要給這人來個過肩摔。
但還沒動,他又忽地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和什麼人定下了暗號。
隨後就見面前的男人垂首,在他的左手無名指指骨上印下一吻。
記憶里已經有些模糊的力度再度加重,柔軟還有一點濕熱的感覺像是一枚印章,狠狠地在余今心頭上蓋下一個印子。
余今張了張嘴,本能出聲,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些許驚喜:「你是……」
他對上男人有些期待的、溫柔的眉眼,後續的話卻怎麼也接不上來。
他的大腦還是那樣的空白。
明明這張臉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和似曾相識的感覺,甚至讓他心裡泛起一點急切的躁意,可他就是……
他就是不記得。
他不記得這個男人是誰,不記得他叫什麼,不記得他們一起做過什麼。
余今剛提上去的心情又倏地落了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但他忽然很難過。
還沒等那些情緒在他心裡發酵,男人就輕聲接上了他的話:「榮荀。」
這一次他沒有鬆開余今的手,他的大拇指輕捻著余今的指骨,將能夠摩挲到的地方都掃了一遍,像是安撫,又像是一種信號。
榮荀沒有半分失落和不悅,他只溫笑著對他說:「我叫榮荀,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資助人。」
他輕聲道:「我們七天前認識的。我們還一起在公園裡散步,一起逛過街,分吃過糖葫蘆和粥,我還送過你一枚藍色底的驚鳥鈴。你的手機里應該有照片,那天你拍了南界的夜街,有霓虹燈牌,也有驚鳥鈴。」
余今動了動唇。
這個說自己叫榮荀的男人說的那些他都有記憶。
他記得自己去了公園,去了來到南界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的熱鬧街市,還有糖葫蘆,還有驚鳥鈴。
可他不記得他。
他記憶里一如既往的空缺了人的身影,從前他不是很在意,但現在,余今卻覺得自己丟失的是一大部分。
是很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
余今垂下眼,總覺得愧疚又難過,以至於不敢再看榮荀。
他蜷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沒有將手抽出來,卻恰好勾了一下榮荀的掌心,像是反握了榮荀一樣。
榮荀的掌心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