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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踏聲愈行愈近,屏風旁側也很快出現了個人影。
來人個頭很高,身形頎長,膚色在白熾燈下顯得有些蒼白,偏偏五官又精緻到幾近單薄,一身黑色西裝讓他顯得更為冷淡不近人情。
但余今對上他的眼睛時,怔了一下。
因為那雙稠墨似的瞳仁直勾勾地注視著他,仿佛一對旋渦要將他整個人絞碎了吸納進去。
可等余今一眨眼,那點令他脊背炸寒的感覺又迅速消散,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院長在旁側道:「余今,這位就是你的資助人。」
余今動了動唇,本能地想要打聲招呼,然而他連一個音節都還沒有發出來,站定在他跟前的男人就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的動作不快,所以余今清楚地瞧見了他左手中指指骨上那一枚深色的痣。
就好似白玉瓷器上的一點瑕疵,卻沒有成為這件堪稱完美的作品黑點,反而更添光彩。
至少余今是被這一枚硃砂痣勾得晃神片刻。
就是在這瞬息間,男人牽住了他的左手。
余今感覺到男人手心裡的繭,也感覺到他掌心裡熾熱到仿佛要將他灼燒的溫度。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男人就將他的手抬起,然後垂首。
余今徹底愣住。
因為男人低垂著眉眼,在他的無名指上落下了一吻。
溫熱柔軟的唇印在他的肌膚上,男人的呼吸也一同掃過他,讓他仿佛被觸電一般。
酥.麻和難以言喻的感覺從手指蔓延到心裡,余今擰眉,下意識地想要抽手出來。
但男人攥著他的力度很大,余今皺緊了眉頭,正要乾脆上前一步給對方一個過肩摔來個乾脆利落,就再一次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雙如不見底的深潭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他,卻一點點柔和下來。
像是化開的墨塊蕩漾著春水,那點漣漪要飄到余今心裡去。
男人慢慢地、一根根手指鬆開余今。
他一點點勾起嘴角,無論是向下彎的眉眼,還是向上挑的嘴角,都展現出了極致的溫柔。
在剎那間,就將剛剛那一面給的冷淡感沖得一乾二淨,甚至會讓人恍惚認定他從一開始進來就是這副模樣。
而他就好似被春風吹起的柳枝,在溫情間悄無聲息地纏住余今,不讓他抽身而去,紛飛的柳絮更是想要鑽入余今的身體裡,將余今填滿。
「冒犯了,這是暗號。」
甚至就連他的聲音都輕柔的像微風淺塘:「我叫榮荀。」
「你的情況我了解過,所以我有點好奇,如果跟你定下暗號,你能不能記得。」
余今動了動唇,最後一點微詞也消散,整個人不自覺地跟著榮荀走。
這麼多年,的確沒有人跟他定過什麼暗號,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再說榮荀的態度很好,也道歉了…他也是為了自己的病。
而且。
余今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溫柔的男人,心說就沖這長相,誰占了便宜還不知道呢。
余今看了看自己的無名指,也笑了一下:「沒事。」
他又不是古時待字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大閨女,被親一下怎麼了。
余今:「還沒有人跟我定過暗號,感覺第八天的時候我不會忘了你。」
長得這麼好看,要是被他忘了…他都覺得自己罪過大了。
聽到沒有人跟他定過暗號,榮荀眼裡的笑又深了幾分,語氣也有些輕快:「是麼,那八天後就暗號見了。」
他微頓後,又漫不經心的,好似玩笑又像提醒一般:「我可記住了你說不會忘了我,要是忘了…我得討安慰才行。」
他展露出來的隨和讓余今不自覺地放鬆下來:「那我只能努力了。」
余今沒想到自己的資助人那麼年輕、帥氣,還那麼好說話。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網上搜出來的這家餐廳的老闆和榮荀不是一個人。
院長適時開口:「那我就先走了,你們聊。」
余今微停:「…爺爺,你不和我一起嗎?」
院長笑了下:「我跟你們一起幹嘛啊,這不是影響你們談話嗎,而且我也有事。」
他說:「你下午兩點記得回來就好了。」
下午兩點余今還得上班。
余今的手又放回了口袋裡,握住了被紙巾包裹住的鐵尺:「嗯。」
院長離開後,榮荀才開口:「到這邊來坐吧,菜待會就上。」
他好似沒有察覺到余今的動作一般,語氣依舊。
但實際上,榮荀心裡已經轉了幾輪思緒。
余今比他想像得要過於戒備了。
看樣子他得改一下他的劇本,增添點別的進來,先讓小金魚放下戒心。
這桌子是大圓桌,所以余今是在榮荀身邊坐下的。
實心的紅木雕花椅很沉重,余今不好挪動遠離榮荀,因為這種椅子在木地板上移動會有很明顯的聲音。
所以他只能順從地坐在榮荀身側,和榮荀之間就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手往桌上一擺,隨隨便便就能碰到。
榮荀始終沒有吭聲,只微垂著眼帘,耐心而又細緻地擦拭著餐具上的水漬。
即便沒有說話,他嘴角也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很隨和而又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