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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新店開張生意總是難做的,而沈拓翩翩就挑了這個,程致研尊重她的選擇,給了她一個營銷經理的頭銜,外加報酬豐厚的offer,心裡卻並不相信她真能擔此重任。雖然逸棧和當地政府關係不錯,有一些會務和招待的進項,但他們走的畢竟不是傳統路線,最多只能托個底罷了,真的要把逸棧做大做好,僅僅守著這些肯定是不夠的,但更多的生意從哪裡去找呢?
沈拓提議從團隊客戶入手,吳世傑一開始不以為然,因為走精品路線的度假村做旅行團生意是很掉價的。但沈拓提出來的營銷途徑卻令人耳目一新,她聯繫了好幾家國內排名領先的提供人事培訓服務的公司,花錢買下公開講座前的一點暖場時間,跟著他們在長三角地區一個個城市的跑,一場場的向那些參加培訓的人宣傳逸棧,告訴他們莫干山有這麼一個地方,既有舒適雅致的中式住所,也能提供安全、不受打擾的露營地以及團隊拓展場地。
這種看似笨拙的宣傳手法,效果卻出奇的好。那些聽眾大多任職於大中型企業,其中有許多是人事或者行政經理,手握公司團隊活動大權,家庭年收入也基本落在逸棧的目標顧客範圍之內。局面似乎一下子就打開了,逸棧接到的團隊拓展和私人度假的預定越來越多,媒體也頻頻報導,隨著那一年旅遊旺季來臨,幾乎到了一房難求的地步。
半年之後,他們順利的完成第一輪融資,又有兩家逸棧在江西婺源和江蘇滁州落成,很快又有更多家開張,漸漸輻射全國。就連陸璽文也賣掉了手上的一些股份,把錢投進逸棧。
她對程致研說:「如果早一點讓你自己出來做,能有現在這樣的成績,詹姆斯未必會把W賣掉。」
「早幾年我什麼都不懂。」程致研安慰道,讓她別再去想那些「如果」,世間的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的,若不是有那些經歷,他也不是現在的他了。
那段日子,每個人工作都很辛苦。程致研知道沈拓做起事來很拼,念著她是女孩子,總有些擔心,但她從沒對他抱怨過什麼,身體上或許是累的,精神狀態卻始終很好。
直到有一次,沈拓跟著吳世傑出差去安徽,看九華山的新項目。當天晚上,他們請當地政府的人吃飯,沈拓被人灌到酒精中毒進了醫院。程致研得到消息之後,連夜開車過去看她,她掛了大半夜的水,已經出院了,躺在酒店的床上。
她的酒量在女的裡面算是不錯的,但土地局那幫人鬧的也有點過分了,把小杯的白酒沉在500毫升的啤酒杯里混著喝。
這麼多年以來,程致研從沒這樣對吳世傑動怒,說:「你完全可以替她擋掉,怎麼容著那幫人灌她?!」
吳世傑哪受得了他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講話,摔門就走了。
他留下來陪著沈拓,第一次主動握她的手,冷的像冰,許久都沒能暖過來。
那天之後,他們就在一起了,一切進行的飛快,又過了幾個月,就結婚了。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沈拓表現出一種特別的恆靜,沒有猶豫,沒有懷疑,沒有張皇失措。他問她:我們結婚好不好?她微笑,點頭,然後便開始一樁一件的張羅婚禮和他們今後的家,有條有理,一如她工作中一貫的風格。
吳世傑對他說:「你這個婚結得很匆忙。」
他裝作不懂那句話里的意思:「我跟沈拓認識快四年了,你是知道的。」
吳世傑看了他片刻,問:「那司南呢?」
他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但那一刻還是像被利刃刺了一下。吳世傑始終記著司南,所以不喜歡沈拓,他這樣騙自己。
婚宴辦在滁州逸棧,沒有儀式,一切從簡,只請了十幾個客人,大多是逸棧的員工。
飯吃到一半,吳世傑突然站起來,說:「我要唱首歌,送給新人。」
「吳媽要唱歌,吳媽要唱歌嘍,」有人起鬨,「哪首啊?」
「吳媽也是你小子叫的?!」吳世傑隨手扔了一個銀餐巾扣過去,然後拿腔拿調的念出那句義大利語,「今天這樣的日子,當然唱保留曲目——la coppia più bella del mondo!」
「丫鬟,你來跟我對唱。」他朝程致研伸出手。
程致研笑著搖頭,說:「你饒了我吧。」
吳世傑看著他,慢慢坐下來,再沒有多說什麼。其他人也難得的識趣,沒怎麼鬧,宴席結束就早早的散了。卻不知為什麼,還是讓他覺得深深的倦,回到房間就倒在床上睡了,朦朧間感覺到沈拓跪在床邊,替他脫鞋換衣服。他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她已經卸了妝換了睡衣,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眉目清麗,她順從的靠過來,突然說:「我是沈拓。」
她怕他叫錯。
他突然覺得心灰意冷般的難過,坐起來,伸手摟過她的肩。
「我們會好好的。」他輕聲許諾,對她,也對自己。
她點點頭,匐在他肩上許久,緊緊擁著他。
第二天他醒得很遲,她抱著他的腰,枕著他的手臂睡了一夜,害他起床之後右半邊身體都是麻的。從第一天開始,她便對他無微不至,他當天要穿的衣服全都仔細熨好,又去廚房做了早飯,擺在廊檐下的小圓桌上。他們相對而坐,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初秋的山風吹過,撥動風鈴,輕微卻致美的聲音。從今往後或許就是這樣了,他以為他可以無所謂,至少不會比大多數丈夫做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