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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南皺眉,一口湯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聽著雖然下流,但心裡倒真的鬆快了一點。

    生下默默之前,有一段時間,她被精神科醫生診斷為抑鬱症,雖然她自己始終不承認,但確實花了很長時間才真的從那種心態里走出來,之後又在厲星錘鍊了好幾年,她一直覺得自己神經很大條了,什麼都能克服。

    但這天晚上,她無比堅強的內心卻屢屢受挫,試圖跟吳世傑說說工作上的趣事,結果說出來的都是些慘兮兮的經歷:

    第一次做項目,什麼經驗都沒有,卻自以為什麼都懂,犯了想當然的毛病,遺漏了一個重要條件沒跟各方面溝通,結果在項目即將成形之前被forced back。那段時間,她壓力很大,每天醒過來都不敢去上班,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隱姓埋名,再也不出來混了。但最後,還是得站在上司面前,說:「我是項目經理,我會負責。」擔起應該擔負的責任來。

    慢慢的才摸出一點門道,開了點竅。雖然年紀不夠大,長相不夠凶,說話不夠狠,但做事縝密了不少,反應也算快,坐在一屋子男人中間,總算能不落下風,難得碰到幾個資歷稍淺的,反倒對她有幾分忌憚了。

    做PE這一行難免要開許多會,厲星的項目又大多牽扯到國外的企業或者投資人,遠程多方會議一個接著一個。因為她的特殊情況,只是打電話,怕有遺漏,總是儘量要求視頻,還強迫人家正面對著她講話。

    遇到嫌她麻煩的,也只能厚著臉皮對別人說:不好意思,殘疾人,您多包涵。大多數人聽到這句話,都會將就她。

    曾經做過了一個軟體開發公司的項目,被投資方有個印度人,秉承著阿三哥一貫自我感覺良好,且不跟人見外的優良傳統,開誠布公的提出不滿,問司南:厲星就不能派個聽力正常的跟這個項目?

    她也不生氣,坦然回覆:厲星大項目太多,做不過來。鑑於貴公司資產不過千萬,項目數額太小,只能由我這樣殘了的來做,您就將就一下吧。

    吳世傑很配合的大笑,司南也笑,只有程致研低頭不語,看得她心冷。

    司南在莫干山總共呆了兩天,很快就進入了純粹的工作模式,走遍了逸棧及其周邊的每一個角落,了解了日常運營和資本運作的方方面面,夜裡才有空打電話回香港,跟默默說說話。

    從孩子出生至今,都是她一個人帶,只有出差才不得已寄放在父母那裡。五年前,她曾經跟家裡人鬧的很僵,後來才慢慢和緩了一些,但一直都算不上親密。

    電話接通,她跟母親隨便寒暄了幾句,就無話可說了,幸好默默擠過來,大聲說:「媽媽,媽媽,我今天拿到一個獎!」

    「什麼獎?快點告訴我。」她心情開始變好。

    「老師讓我們說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東西,我說第一個是媽媽,第二是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就得獎了!」

    她幾乎感動到哭,對默默說:「媽媽也是。」

    「你是說你最在乎的第一個是你自己,第二個才是我?」默默並不滿意。

    她被逗笑了,可能只有此刻的笑才是真的。

    除了默默,她也接到過顧樂為的電話。

    「你好嗎?」他問她。

    「好。」她回答,想不出如何解釋她在莫干山遇到的一切。

    「今天,你爸爸來找過我。」他繼續說。

    很好,她心裡說,這明顯就是司歷勤做事的風格。

    「不管他說什麼,你都別聽。」她開玩笑似的提醒。

    「是嗎?」顧樂為也笑,「他要我好好對你和默默,說可以給我錢開診所,再送一層房子讓我們結婚。」

    她有些意外,問:「你想要嗎?」

    「我想要你,也會照顧默默。」顧樂為回答。

    她靜靜聽著,不是不感動。

    兩天之後,莫干山的考察結束,返回上海之前,司南又跟程致研開了一個小時的會,提了一些邏輯緻密而咄咄逼人的條件。

    程致研卻幾次走神,每次都要等到她停下來,再三的問:「程先生,你對這一點有什麼意見?」

    他總是說:「沒問題。」

    吳世傑也不插嘴。

    反倒是他們在上海的律師聽得著急,在MSN上發消息過來,把可能發生的情況一一羅列,再三問程致研:真的沒問題嗎?你可千萬想清楚了。

    這在他身上是從沒有過的情況,而且,逸棧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根本用不著這般退讓。

    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在心裡喃喃道:如果她要,我又有什麼不能給的。

    他數夜無眠,卻不覺得辛苦,只是反反覆覆的想起兩個月之前,他在香港又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

    至少,那個時候,他對她還是有期盼的。

    他發覺她變了許多,頭髮留長了,有時候披著,有時梳起來,或者乾脆在腦後挽一個低髻,不再像從前那樣在意別人是不是會看到她的右耳上的助聽器。他不知道這究竟算是好,還是不好,他曾經那樣用力的試圖保護她,結果卻還是傷到她,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麼多事。直到現在,她從曾經鮮嫩的蜜桃色,沉澱成了帶著些許冷調的玫瑰色,更好更堅強更完整。

    直到那天夜裡,她從他的車上下來,他掉了一個頭在路口等紅燈,隔著一條街看見她和那個年輕的醫生從醫院出來,一路笑著講話。他們上了一部計程車,朝干諾道駛去。他並不是存心跟著,就這樣一前一後,直到計程車在他住的酒店前面停下,他們從車上下來,去大堂接待處chec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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