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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話音落下,垂下眼,微微笑了笑。
一瞬間,他似乎又變成那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桃花眼眼尾微挑,他離得有些過於近了,近到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還未融化的冰冷。
分明多情,卻在眼底浸著寒冰。
她心口一窒,剛剛看背影沒有將他認出來,本打算道謝的,如今一看是熟面孔,還是撞破壞了她事兒的男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就算他剛剛不抬手阻止,唐詩也不怕,她從小學習跆拳道,對付一個喝醉了徒有虛表只會虛張聲勢欺負女人的慫種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句「謝謝」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到嘴邊的話卻變成了,「誰要你來管的?」
她眼尾微微一顫,害怕撞進這雙眼裡,深情又淡薄,異常迷人。
她佯裝氣鼓鼓的看他一眼,拎著包包轉身就走,不知是氣得還是憤怒的,原本瑩白如玉的耳朵尖都紅了,像串小櫻桃。
其實只有唐詩知道,她離開時的身姿瀟灑,內心卻如同擂鼓,一聲大過一聲,震耳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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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且長,時不時有人聲隔著院牆傳來。
藏嶺將手裡的食物全部餵完了,從包里掏出紙巾,擦了擦手指間的食物殘渣和油漬,準備離開。
可是她剛走一步,腳邊那個毛絨絨的小傢伙就蹭過來,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久久不願離開。
藏嶺有些於心不忍,又蹲下身子,摸摸它的頭:「我真的要走啦,你也回家吧。」
小傢伙見到她蹲下,歡快的搖起了尾巴,被她撫摸得舒服地閉上眼睛。
她望著這個鮮活可愛的小傢伙,內心一陣不忍,甚至動了想養它的心思。
裕華國際是顧家名下的房子,顧以南雖然幾乎不回去那裡,但是萬一回去,不就撞破了嗎?
她猶豫著,狠了狠心,準備站起來就走。
畢竟這不是她能決定的事,她也是寄人籬下討生活的,都自身難保了,再養只狗狗,怕是連人帶狗都被他當做麻煩了。
「汪汪汪!」她的手掌剛剛挪開一點,小傢伙就察覺到什麼似得,焦急的連蹦帶跳,用小爪子不斷地扒拉著她的手。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狠狠地剮蹭了一下,雖不用力,卻酸麻入骨髓。
幾乎是一陣熱血上涌。
她一把將不斷撲騰的小傢伙抱進懷裡,輕聲哄著:「好了好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小傢伙興奮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著她的手指,開心的小耳朵都貼著腦殼。
「我不喜歡養寵物。」一旁忽幽幽傳來一道男聲。
薄涼,清冷,像雪松無端摩擦著月光。
她一驚,下意識看過去。
顧以南不知何時站在棵古槐樹下,灰藍色長衫,黑色長褲,形容清雋,眉眼帶著一種極致的冷清。
他在那裡一站,連月光也失色。
第17章 泠泠
男人高挺的鼻樑骨微側頭時,光與暗在鼻骨上被分隔,淡藍色的眸子一側浸在柔和燈光里,流轉出施華洛世奇般的溫柔。另一側浸在沉沉的黑暗裡,極致的冷感。
簌簌槐花飄落,有一瓣落入藏嶺因為吃驚而微張的嘴巴里。
微涼,帶著苦香味,瑟瑟的。
一人一狗因為這突然出聲的人,竟然神同步的抬頭,然後愣了半晌。
髒兮兮的小狗突然掙扎了起來,從藏嶺懷裡一躍跳下來,護在她面前,衝著顧以南「汪汪汪」直叫,連後脊背上一縷深色的鬃毛都猙獰豎立起來。
「呵」顧以南無端的低笑了一聲,沉沉的音色像紅絲絨摩擦過天鵝羽,低醇,卻帶著神邸般的優雅,不屑於和面前這小東西較勁兒。
他長腿一邁,連眼神都未留給面前的小傢伙,從它旁邊繞開。
巷子裡風吹古槐樹,響起「沙沙」樹葉聲,安靜的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的離開。
「我可以把它養在籠子裡,絕對不會打擾到您的生活,可以嗎?」身後的女孩突然揚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還是害怕的,不確定的,雖然努力控制了,可還是被他捕捉到尾音發顫,藏嶺覺得自己真的是鼓氣自己畢生的勇氣了。
明明懼怕,卻還是固執。
努力得想爭取點什麼。
男人的腳步一頓。
小姑娘還蹲在原地,仰著小臉看他,素白的小臉,眼圈泛紅,卻沒有一滴淚水。
她就這麼固執的看著他。
像一株小小的洋甘菊。
堅定且溫柔。
顧以南微忖,好像她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沒有訴過任何委屈。
無論是讓她簽那麼不公平的協議,還是在訂婚宴上被她的家人算計,亦或是威脅她不要給他填麻煩。
她總是默默妥協,沒掉過一滴淚。
要知道,真正的惹人疼惜不是淚水漣漣,而是渾身泥土傷痕累累卻不發一語。
顧以南挑眉:「就為了這麼個素不相識的流浪狗,值得你這樣?」
「值得。」藏嶺一臉義正言辭,她的眼睛「刷啦」一下亮了起來,似乎是看到了希望,鍥而不捨的說教:「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它值得。」
似乎是聽懂了她的話,髒兮兮的小傢伙勇敢的擋在她面前沖顧以南昂頭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