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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母親接回南江,並對唐家人起誓帶著母親遠走高飛,再也不出現在唐家人面前。
年僅十六歲的小小孩子,撐起了母女兩人的生活。
後來,母親的情況漸漸好轉,能認得她,會拿著錢上街去買糖葫蘆。
唐詩上了大學時,每月定時給母親打錢,又拜託了鄰居奶奶時不時幫忙照看著母親。
她白天上課,其餘的時間參加學生會活動只為了一學期一評選的獎學金。周六日藏嶺不在學校,她經常在畫室待一天,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現在全部毀於一旦。
那些她一筆一筆塗抹出來的,那些赤紅鎏金的色彩,都被支零破碎地收攏在垃圾箱裡。
對於藝術家來說是藝術品。
對於清掃衛生的阿姨來說是廢紙垃圾。
對於她來說,卻是近兩個月的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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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部長唐詩在服務中心故出手毆打學生的事轟轟烈烈地傳開了。
源頭是一條論壇的帖子,樓主發了一張照片,上面是帶著紅手印的臉頰,直指藝術學院大三的唐詩。
【一樓:我認識,藝術學院特漂亮一女的,看著就勁兒勁兒的,天天濃妝艷抹的,沒想到這麼囂張】
【二樓:畫得跟狐狸精似得】
【三樓:就這還不開除?】
【四樓:我見過她!穿的帶的價值不菲的樣子,出來賣的嗎?還是被哪個富得流油的老爺爺包養了,啊哈哈哈哈哈】
等貼吧管理員發現帖子涉及暴露學生私人信息刪除時,早就一發不可收拾。
人言可畏,人言誅心。
藏嶺下了選修課就往宿舍趕,推開門,寢室里空落落的。
她撥打唐詩的電話。
無人接聽。
心臟掉進一口枯井裡,不知道黑酸酸的井裡有何種未知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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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明月當窗。
初秋的東城,錯綜複雜的街道,到了深夜這一片行人稀少,髮廊的掛壁旋轉燈燈紅酒綠。在一間窄小地毫不起眼的門面,掀開老舊泛黃的塑料帘子,裡面的轟鳴震耳的音樂聲,酒精劣質香水味刺鼻。
舞池裡人山人海,身著包臀裙的女人眼線畫得比蜘蛛腿還長,黑色短袖的男人胳膊上是色彩猙獰的紋身,都跟著DJ小姐姐的旋律搖擺著,時不時響起尖叫喝彩聲。
酒瓶子菸頭落了滿地,在人群里墊著腳尖擠過去都能蹭上滿胳膊的粉底。
藏嶺貓著身子,借著自己身材嬌小的優勢,從人們腿下「蹭蹭蹭」地擠過去。
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大學城旁邊的酒吧網吧找一圈。等找到唐詩這個小妮子真得好好罵她一頓,一言不發地就跑了,真是要急死她。
這個酒吧別看門口招牌破破爛爛的,裡面場地卻別有洞天,先是外面一圈環形舞池,中間是
鋪著彩色玻璃板的座位區,再裡面靠近DJ的地方是圓形的舞池。
這樣坐在裡面喝酒的人前後都可以感受到火熱放縱的氛圍。
「啊啊啊啊,路哥,有流氓!!!」舞池裡的短髮女人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往旁邊的男人懷裡躲去。
被稱作路哥的男人眼眸里閃過一絲興奮,攬著女人,溫香軟玉在懷,安撫了幾句,邊轉頭一示意,旁邊幾個小弟紛紛靠近,將周圍的人往邊上推搡。
人群中一下空出一塊殘缺來,本來「唰唰唰」地往前爬得正歡的藏嶺突然感到頭頂上一亮,紅橙黃綠藍靛紫的燈光一溜兒的閃過來,刺得她張不開眼,下意識的手腳並用朝前面爬去了。
爬了幾步,發現周圍的景物沒變,身後仿佛有一股力量阻止著她前進。她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轉頭瞅了眼,看到自己的褲腳被黑色的皮鞋踩住。
順著視線往上,看到男人滿臉褶子的臉,凶神惡煞的眼神。
「就你個小豆芽?」路哥叼著根菸捲,冷笑著一把揪起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藏嶺,揪著衣領將她拎起來,像拎一隻小雞崽子。
突然雙腳離地的恐懼感讓藏嶺下意識地尖叫出聲,不自禁地手腳並用掙扎著,小腿踢騰在半空中卻也扭轉不了被揪住的結局。
「把你拍的照片交出來。」旁邊的短髮女人挽住路哥的手臂,將上半身貼過來,放柔媚了聲線:「路哥,這個小丫頭片子偷拍人家,好可怕哦。」
即便被這個紋身男揪在手裡藏嶺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內心腹誹:這個女人戲太多,身上那股子劣質香水味熏得本崽崽快要吐了。
「我.......沒.......拍.......」斷斷續續擠出的聲音伴隨著還不甘放棄踢騰的小腿,這小豆芽菜還想下來。
「你狡辯!你就在下面偷拍我!」女人不甘示弱。
路哥笑了聲,手一松,手裡的小豆芽「哎呀」一聲摔在地上,舞池裡重低音音樂聲蓋住了她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
藏嶺疼的倒吸一口冷氣,撐著地面站起來,不用挽起褲腿也知道膝蓋肯定磕破了,心裡不禁咒罵唐詩小兔崽子,真不讓人省心,這膝蓋就是為她傷的。
眼鏡也摔在地上,滾進人群里,被踩的稀巴爛。
藏嶺皺著眉,當著女人的面從兜里摸出手機,調出相冊來,伸到她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嗎?我手機都沒拿出來偷拍個錘子啊。」
況且你長得那麼丑,還沒我家唐詩萬分之一漂亮,我拍你?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