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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地站起身來,望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小姑娘跑得比兔子還快,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暗黃色的旗袍上繡著徐徐盛開的白玫瑰,隨著她匆匆下樓的動作搖擺婀娜。
他的眸光暗了一下,剛要轉身回了休息室,視線卻看到房間的門前有一團淺粉色的東西。
是條項鍊,天然的星光薔薇水晶,顏色粉嫩,在燈光下泛著水漾光華,讓他想到剛剛那朵白玫瑰,嬌美動人,卻又天真爛漫。
顧以南搖了搖頭,手指收了回來,項鍊卻隨著他這動作轉了個面,水晶的背面正對著他,他看見了上面雕刻清晰的字符。
ZL?
照亮?走廊?
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他笑著搖了搖頭,沒再想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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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嶺一路匆匆跑下樓梯,心跳快的下一秒就會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剛剛下樓就發現第三展廳里一片兵荒馬亂雞飛狗跳水漫金山,地板上滿是水漬,護衛隊的幾個男生穿著膠鞋拿了墩布笤帚在「搶救」展覽作品。
藏嶺低頭看了看濕滑的地板,又默默無言看了看腳上的高跟鞋。
穿著這鞋走在地上,不得十步一摔五步一滑才怪。
她站在最下一級台階上,竟生出幾分淒涼之感。
臨近飯點,美術館也到了閉館時間,展廳里的負責的學生們不知何時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護衛隊在這裡清理水漬。
料想也沒人注意到她,藏嶺慢吞吞的彎腰,伸出指尖,挑開了系在腳踝處的細細鞋帶,少女瑩白如玉的小腳丫肆無忌憚的踩在地板上,將兩隻高跟鞋在手裡一拎,她慢悠悠的往外走去,步子又小又穩。
少女的天真爛漫和女人的嫵媚動人恰到好處的雜糅交織。
身影倒映在光潔的地板上,天鵝墜落人間。
她不知道,這一切動作都落進了站在樓梯上男人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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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嶺拎著鞋子出了美術館,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樹蔭下的唐詩,一手跨著她的包包,見到藏嶺出來一挑眉:「終於捨得出來了,我的藏大小姐,姐姐我可是在這裡等到你們美術館的人差不多都走清了。」
藏嶺去衛生間換了自己帶來衣服和平底鞋,卸了妝,再出來時鼻樑上架了一副眼鏡,兩人一道去吃午飯。
校慶這天的H大第二餐廳的飯菜之豐盛,中餐西餐日式韓式讓人眼花繚亂,每個窗口都還帶著一面校徽的小旗子,隔著老遠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打了飯,兩人找了個角落的小桌坐下。
餐廳里有些嘈雜,除了本校學生還有好多來參觀的校外人員,交談聲,打飯聲,食堂大媽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坐在藏嶺斜後方桌子的是幾個穿著白色日系制服的女生,穿的是第一展廳的講解制服,她們的交談聲很大,清晰入耳。
「今天來咱們美術館的那個男人什麼來頭?」
「哪個男人?」
「嘿嘿嘿,還能是哪個,白西裝最帥的那個,一直走在校領導班子的C位,校長還跟在旁邊親自講解呢!」
「你個花痴,不過說實話,那男的確實是我見過最帥的了。」
「悄悄告訴你們一件事,學生會的那個陳思思知道嗎?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家境趾高氣昂的那個女生,第三展廳的,今天白西裝去了二樓貴賓休息室接電話,她緊跟著上去的,最後是哭著下 來的,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該,讓她天天耀武揚威的,早就看她不爽了。」
......
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到唐詩耳朵里,唐詩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正認真啃著糖醋排骨的女生,還啃得賊認真,仿佛完全沒有被這群人的對話影響到。
她沒忍住,用筷子後面敲了敲對面人的餐盤。
「嗯?」藏嶺呆愣愣的抬起頭,嘴巴里還包著滿滿的排骨肉,鼓囊囊地咀嚼,可愛極了,像只小松鼠。
「聽到了沒?說你家那位呢。」唐詩挑挑眉。
她和藏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鐵閨蜜,藏顧兩家聯姻的事兒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但是她卻知道。記得藏嶺結婚之前還和她說過,顧家二少顏值簡直是禁慾清冷男人中的天花板了。婚後卻有一次藏嶺半夜哭著給她打電話,說自己被嫌棄的明明白白的,還簽了協議,從那次之後,藏嶺就再也沒和她提過顧以南的任何事情。
如今,隔壁桌的女生談論顧以南花痴成那副樣子,對面的女生卻淡定的認真吃飯,看樣子是真的只是饞了一下人家的顏值。
聽到她這樣說,藏嶺明顯愣了一下,持筷子的手小幅度的收緊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想起在二樓休息室門口看到的那一幕,男人摘掉眼鏡的眼神,危險輕佻,明明帶著笑,卻冷到極致,仿佛被盯住的人下一秒就會凝結成冰。
想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寒顫。
藏嶺舔了舔唇,一臉嚴肅的望著好友:「唐詩,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他的秘密。」
她將今天看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壓低聲音說出來。
「不過他沒認出我來,畢竟幾次見面都是遮住臉的。」藏嶺長嘆一口氣。
提起這事,似乎嘴裡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
唐詩一陣沉默,她知道好友心裡的那道坎一直過不去,於是抬手,長胳膊輕而易舉的探到對面拍了拍好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