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如此看來,他早就知道她放假的時間了,打電話問她也只是出於想看看她,到底會不會乖乖如實回答這種心理。
在她欺騙他的那一刻,謊言就被洞悉。
藏嶺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許久,才不情不願朝他走過去。
小姑娘在冬天穿的尤為多,奶黃色的麵包服,長長的裹到腳踝處,頭上帶著個紅白色的針織毛線帽,脖子上還圍了條方格子圍巾,推著行李箱,像只小企鵝,慢吞吞朝他挪來。
顧以南垂眸,無聲的笑了下。
這個小傢伙,還真是自己心疼自己。
她走過來,站在他面前,烏黑水潤的眼睛眨了眨,望向他。
兩人同框乍一看,像兩個季節的人。
他在深秋,她在凜冬。
「你來了啊.......」她烏黑的睫毛撲閃撲閃地,越說越心虛,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消了聲。
原因無他,而是男人順手接過了她手裡的箱子。
他的手掌覆在她手上。
「怎麼手這麼涼。」他說著,將箱子換到另一邊,推著,大掌包裹著她的小手,帶著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藏嶺一愣,思緒茫然中,被他牽著手,穿過馬路。
男人的手掌溫熱。
她冰涼的小手被他攏著,一點點回溫。
心尖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不輕不重撥弄了一下。
第52章 泠泠
H大校門口被來接學生回家的車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道路本就略窄,電車三輪摩托車機動車擠在一起,你「滴滴」我, 我「滴滴」它,都被困得前後左右挪動不了。
顧以南一手拉著小姑娘,單手推著行李箱, 帶著人三繞兩繞,出了最擁擠的路段。
天色漸晚, 最後一點沉浸的陽光染紅了天邊的雲朵,綿軟的火燒雲薄霧一樣, 繾絹鋪展著。
轉過街角, 一輛罩著玻璃罩的小推車停在路邊,上面用紅色的膠帶紙歪歪扭扭貼了幾個字——「冰涼葫蘆」。
小推車的車把上還掛著個大喇叭, 裡面循環播放著:「糖葫蘆,冰涼葫蘆, 三塊一串, 五塊倆兒。」
顧以南淺藍的眸子目視前方,似乎都沒看到這麼一輛小推車。反倒是旁邊一小股力量,似乎在逆著勁兒和他抗爭。
他微愕, 低頭。
身邊的小姑娘眼睛像粘在了某處, 一步三回頭。
朝著她的目光看去, 看到了一排排糖葫蘆,整齊的插在泡沫板上。
他忽然停下腳步, 低頭看她:「想吃?」
藏嶺絲毫不矜持的點頭。
顧以南帶著她折回去。
「買糖葫蘆?」旁邊看攤的老大爺拿了糯米紙,笑呵呵地說:「挑吧, 三塊一個五塊倆兒。」
「我要這個, 還有這個。」藏嶺熟門熟路的挑。
老爺爺給她將山楂和橘子的糖葫蘆用糯米紙包好, 放進紙袋裡。
藏嶺接過,正低著頭伸著小手準備去兜里掏手機,「滴」地一聲,那邊男人已經將錢付了。
「走吧。」他道。
「哦。」她慢吞吞地跟在後面,從袋子裡掏了一串糖葫蘆出來,邊走邊吃。
她吃得專心致志,嘴角沾上了塘渣,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男人逐漸變慢的步子,他刻意落了幾步在後面,將她小小的身子護在身前的姿態。
藏嶺滿足了咬了一大口山楂,酸酸甜甜地。
只見她眯著眼,眉眼彎彎,宛如三月桃花綻放。
一串糖葫蘆就能讓她這麼高興,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東西。
夕陽金色的光芒籠罩了她半邊臉龐,能看到小姑娘用力咀嚼時鼓起的腮幫,上面一層細小的絨毛肉眼可見。
顧以南走在她斜後方,夕陽也落了半截在他的大衣上。
男人頎長的身影與女孩嬌小的影子在地上堆疊,並排。
-
車子一路開回了裕華國際。
藏嶺最後下的車,磨磨蹭蹭的剛下車,一抬眼,就看到顧以南掏出鑰匙就要開門。
「等一下!」她突然出聲,小旋風一樣衝到他面前,從男人和門之間的縫隙擠進去,陪著笑:「那啥,我來開門把,我這裡有新配的鑰匙,我試試好不好用。」
其實哪裡是什麼新配的鑰匙,壓根就是她把門鎖換了,怕他的鑰匙打不開,來為難她。
顧以南將一切看在眼裡,也不點破。
他後退了一步,紳士地給她留出位置來。
藏嶺拿著鑰匙開了門,做賊一樣。
瞧見小姑娘鬼鬼祟祟的樣子,顧以南一挑眉,將手插進口袋裡,俯身,問:「你這鑰匙怎麼感覺和我的不太一樣?」
「咔嚓——」房門被打開。
藏嶺頓時汗毛豎立。
她慢吞吞轉過身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咱們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鎖換了呢?」
顧以南直起身子,被她誠實的樣子逗到,揚了揚唇,淺藍色眸子帶了絲笑意,像星光落入深海。
在他身後,夕陽緩緩滾落那最後一抹金光。
-
今年的春節略晚,在二月中旬。
顧以南老早就和蔵葉打過招呼,說留藏嶺在東城多住一陣子,等春節前夕帶著藏嶺一道回南江陪蔵葉過年。老爺子自然爽快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