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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起葉嘉予,心想,自己當初要是報經管學院的專業就好了。那次高考,她可算是超水平發揮,如果填了管院的專業,應該也錄取了,要是這樣,開學第一天,她就能名正言順的跟著葉嘉予去參加他們學院的迎新會,也不至於被人家嘲笑成這樣了。
雖然成功勾搭了馮一諾,「數學系花痴章雋嵐暗戀管院葉嘉予」的謠言卻還是沸沸揚揚的傳出去了,雋嵐痛心疾首,心想自己怎麼倒霉,開學不到一個月,已經聲名盡毀,如何在這裡再混上四年?
其實,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只要當事人不去理會,很快就會消停下去了,但十幾歲的人想法總是有些怪的,章雋嵐也不例外,她覺得死也要死得明白,上一次看到葉嘉予,她隱形眼鏡也沒戴,根本沒看清楚是怎麼樣一個人,再怎麼說她也要去見識一下所謂「管院葉嘉予」到底是何許人也。
第二次見到葉嘉予是T大廣東同鄉會,有人在生活區的布告欄里貼了廣告,粵語的寫法,好多口字旁的詞,大意就是邀各位廣東省的鄉親於某月某日上午九點某某酒樓飲茶。
馮一諾告訴雋嵐,葉嘉予是廣東人,一定也會去,如果要再看看他,這倒是個機會。本來只是句玩笑話,沒想到雋嵐卻當了真,去撕了一張寫著聯繫人的電話紙條,立即致電替自己和一諾都報了名。
「你不是真要去吧?」一諾見她效率這樣高,心裡倒開始顫抖了。
「籍貫又不寫在臉上,只要我不開口,誰知道我是不是廣東人,再說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去吃霸王餐的,你怕個鬼啊?」雋嵐振振有詞,一諾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誰知到了飲茶的那一天,馮一諾卻臨陣脫逃了。那天是星期日,一諾是北京人,周五就回家了,一直到周日早上,聚會開始之前,才給雋嵐發了條簡訊,說自己牙疼,疼得起不來床。其實,只是她一口京片子,實在沒臉去裝廣東人。
收到那條簡訊的時候,雋嵐已經站在酒樓門口了,才剛簽了到,就迎面碰上他們班的一個男生。
那人來自茂名,長了張最典型的兩廣面孔,看到她就問:「咦?章雋嵐,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上海人嗎?」
茂名男聲音還不小,引得旁邊的人都朝他們這裡看過來,她攔都來不及。
眼瞧著被當眾揭穿,雋嵐開始隨口胡扯,還自以為很機靈:「我爺爺是廣東人,戶口本上祖籍廣東,但到我這一輩,廣東話都不會講了,我覺得挺遺憾的,所以你們搞活動,我也想來看一看……」
「廣東哪裡?」茂名男生又問。
「佛山。」這是除了廣州深圳茂名番禺之外,她能想起來的唯一一個廣東地名,就算地理不好,總看過黃飛鴻吧。
茂名男生將信將疑的走開了,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走進聚會的小廳,幾張圓桌旁邊人都已經坐了七七八八了,一屋子都是唧唧呱呱的廣東話,她一句都聽不懂,傻在那裡,心想要不就去坐茂名男生旁邊那個空位吧,此人雖然跟她沒什麼交情,但在這裡也算是唯一的親人了。
正猶豫著,鄰桌有人探身過來拍拍她的手臂,用普通話對她說:「同學,你可以坐這裡。」
雋嵐如蒙大赦,趕緊過去坐下了。
那人把茶壺轉過來,為她斟茶,又問她要吃什麼。她十分感激,差點把此行的目的都給忘了,一邊吃一邊與他聊天,一開始說的還是些圓謊的話,比如上海海納百川,百分之九十的上海人祖籍都和出生地不一樣,就像她,生在上海,但也是廣東人……
這些話她自己也覺得很傻,心想為了見識一下「管院葉嘉予」,她章雋嵐居然連爺爺都背叛了。難得那個人沒有笑她,只是幫她拿了幾樣點心,又問了幾個諸如:是不是第一次住校?在北京過得習慣嗎?之類的問題。
待到聚會結束,他們一起走回學校,雋嵐這才想起來,還沒告訴那人自己的名字,人家叫什麼她也不知道。
剛要開口自我介紹,卻聽那人說:「我知道,你是數學系的章雋嵐。」
她自是一怔,轉頭看他。他笑起來,對她說:「我是葉嘉予。」
雋嵐的臉僵在那裡。
「要是我沒猜錯,你爺爺應該不是廣東人吧?」葉嘉予又說。
「不是,」她終於承認了,像是憋了很久終於憋不住了那樣笑出來,「我們家往上數三代都是蘇州人。」
就是這樣,章雋嵐和葉嘉予算是正式認識了。她有些意外,原以為這種萬人迷式的男生總是很驕傲的,但葉嘉予卻完全不是那樣,他很高也很帥,但絲毫沒有那種自視甚高自覺英俊的做派,反倒給人一種平實之感,以至於他主動跟她講話的時候,她完全沒把面前這個人和久聞大名的「管院葉嘉予」聯繫起來。
那天傍晚,馮一諾回到宿舍,見到雋嵐還有些心虛,怕她怪自己說話不算,沒陪她去參加那個廣東同鄉會。但雋嵐早把那茬兒給忘了,一股腦的把上午發生的事情倒出來,說到葉嘉予,少不了又誇了幾句。
「你不會是真喜歡上他了吧?」一諾笑她。
「怎麼可能?這才說了幾句話呀,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還算不錯吧。」雋嵐很自信,一見鍾情那種事情,她從來就不相信。
當夜,雋嵐做了一個夢,夢裡發生了什麼,第二天一早醒過來就全忘了,只是覺得心情大好,想來應該是很好的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