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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看來,許長尋已經決定捨棄許景燁了。我猜,他們在此之前應該有過一次通話,梁峰會給許長尋一個渡過難關的機會,而他要的是從許長尋心裡割下一塊肉,他要享受那份變態的快感。至於梁峰本人,他倒不擔心許長尋會對他秋後算帳,他本來就神出鬼沒,在官方的記錄是個『死人』,許長尋根本抓不到他。更何況梁峰背後的靠山、資源、人脈,就決定了他的『安全』,就算將來有一天,上線要推出一個人當替死鬼,也是許長尋這種明面上的身份更適合。」
這番話一落地,周珩立刻繃緊了神經,隨即瞪向程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那你之前還說他還活著,你……騙我?」
若形勢真如許景昕分析的一樣,那麼這個時候,雙方談判已然達成,許景燁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先別急,我還有第二點沒說完。」許景昕解釋道:「剛才我說的只是梁峰這邊的花樣。」
周珩又問:「那第二點是什麼?」
許景昕掃了沉著臉色的程崎一眼,見他只垂著眼睛不說話,便問周珩:「如果你是許長尋,此時你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周珩吸了口氣,本想說「我才不管他的心情」,可是轉念一想,又把暴躁的情緒壓下去,道:「表面上雲淡風輕,顧全大局,心裡正在淌血,因為是他親手斷送了兒子的命,而梁峰就是要看到這一切。許長尋不敢表現出一點關心,哪怕他就只是問一句,都會讓梁峰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兒子。反過來,如果拋開父子關係不說,就只談局面,許長尋會更『希望』梁峰儘快動手,既然許景燁是談判的條件,那麼只有他死了,梁峰才沒有反悔的餘地。許景燁這條命,就是許長尋用來抵償給梁峰的,以命換命,從此以後兩人合作就能更『坦蕩』了。」
周珩話落,許景昕接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也相信程崎沒有說謊——他在這件事情上說謊沒有意義,這很容易就會拆穿,他也就騙你幾天,何必呢?」
周珩皺了皺眉,琢磨著他的話,又去看程崎。
程崎自嘲的笑了:「我的確沒撒謊。原因麼,你是不是又猜到了?」
許景昕的眼神漸漸變了:「如果事情只是剛才說的那樣,梁峰的格局就只是一個尋仇泄憤的亡命之徒,而要利用許景燁去斗許長尋,也不用等到二十幾年後的今天。以他今時今日的成績,又有那麼多人願意將身家財產交到他手上洗白,就說明他城府極深,處事既狠毒又謹慎,而且還很全面——所以他的計劃還有後半段。」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想,如果我是梁峰,我會留著許景燁的命,我還會讓他知道,許長尋已經捨棄他了,然後我會讓他回來。看著他們父子相殘,一定要比剛才的前半段來得精彩些。而父子間一旦有了這樣的芥蒂,是無論如何都扶不平的。只要父子間一直斗下去,這場戲梁峰就能一直看,可以一直滿足他心裡的變態。」
程崎倏地笑了,掃過許景昕,看向周珩:「說讓他回來的是他,我可不能做這種保證。我只能肯定地告訴你,他還活著。」
周珩盯著程崎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鬆了口氣。
程崎又看向許景昕,問:「你怎麼把話題繞到這裡了,剛才不是說要讓另一個『她』看到真相嗎?」
許景昕不動聲色的掃過周珩,嘴唇似乎動了下,卻又按耐住了,遂話鋒一轉,說:「我有一份東西,你們先看看。」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雖然沒有明說,但有件事卻被兩人默契地壓了下來。
許景昕起身拿起桌上的Ipad,點了幾下,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一份DNA檢測報告,上面清晰的展示著,送檢的毛髮檢測,證實是母女關係。
許景昕說:「兩份樣本,一份是周珩的,一份是柳婧的。這件事已經沒有懸念了。」
報告就擺在面前,然而兩人都只是瞟了一眼,誰都不覺得驚訝。
許景昕看著兩人的表情,問周珩:「周珩,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柳婧是你生母的?」
這個問題看似沒頭沒腦,卻很關鍵,周珩知道的契機,會直接影響到一些事的走向。
周珩隔了幾秒才說:「一開始我只是猜測,那時候還在歐洲。等我確定這件事,就是前段時間,是『她』無意間從蔣從芸口中確認的。我都聽到了。」
「那麼從你猜測到確定,中間幾年你都沒有去確認過麼?」許景昕又問。
周珩搖頭:「我雖然看得見,聽得到,但我很少有機會出來。」
許景昕便順著這個話茬兒說:「我看過一些資料,也問過人,無論是雙重人格還是多重人格,彼此之間都是獨立自主的,會有一段特定時間占主導地位。有時候,人格之間無法察覺彼此的存在,所以才會有『時間錯位』或是『記憶遺失』的情況,這和失憶還不一樣。不過也有少數案例是,原本的主人格會選擇『沉睡』,會將自己不願意接受的記憶,交給分裂出來的人格承擔,有時候這個分裂的人格甚至能知道所有。」
聽到這裡,周珩的呼吸節奏重了幾分,她瞪向許景昕,帶著敵意和警惕,身體也弓起來,好像隨時都能炸毛。
許景昕語氣卻很平淡,沒有用任何刺激性的語言,而是平鋪直敘地說:「目前來看,另一個『周珩』身上出現很多『記憶遺失』的現象,而且她連自己的身份都搞錯了。雖然你在歐洲修養的詳細情況我並不清楚,但通過『她』的描述,再加上那些監控畫面,我大約可以猜到,在歐洲那段時間起主導作用的人是你。你交出主導權,是從歐洲回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