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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也不知道是夢遊了,還是燒糊塗了,睡到一半就跑出房間,見到一個人就抓著對方,手腳並用的打他,嘴裡還喊著:「放開我媽,放開她!」
再後來,有人將她帶回房,讓她再度躺下,還給她灌了藥。
等到她恢復意識,清醒過來時,已經天亮了。
她早就沒了體力,想喝水,想叫人,卻叫不出來,只能虛弱的蹭下床,一路扶著家具和牆走出房間。
然後,她就在走廊里看到了正笑著講電話的「周珩」,她剛好經過。
「周珩」也看到她了,第一句便是:「你沒病死啊?」
接著電話里有人問了句,「周珩」回道:「哦,是那個野丫頭,我回房跟你說。」
那之後,她就一路扶著牆壁走到一樓,直到在廚房裡遇到陳叔和阿姨,他們也都冷著臉,問了句餓不餓,就用冰箱裡的剩菜煮了一碗麵條給她。
她一口氣吃了個精光,頓時覺得力氣回來了些,又回到二樓房間睡下。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和許景昕是一樣的,都是外來的,都是入侵者。
要加入這個鬥獸場,都需要付出代價。
她的代價是母親,而他的代價是一條腿和一身的傷。
第40章 1
景楓之死
插pter 1
——要加入這個鬥獸場, 都需要付出代價。
周珩醒過神,看到許景昕靠身體和另外一條腿的力量,將自己挪上床, 而另外一條腿的膝蓋下面則空蕩蕩的,還包著紗布。
而他有些曾經裹著紗布的地方,如今也拆掉了, 露出一些燙傷的痕跡,傷口都在癒合中。
至於那條斷腿, 恐怕還要疼上很久,雖然從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麼。
光是忍耐力這一點, 許景昕必然是許家最出色的。
許景昕仿佛並不介意有人在看他,他上床後就將被子蓋在腰下, 靠著床頭緩了幾口氣, 等平靜下來這才望向周珩。
四目相交,沉默了幾秒。
周珩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問:「我這麼晚突然過來, 你不會介意吧?」
許景昕扯了下唇, 沒有譏諷, 仿佛只是在陳述事實:「我介意你就會走麼。」
「不會。」周珩說:「我看你一個人太悶了,而我又正好住進來了,就來陪你聊聊天。」
「是你想找人解悶兒吧。」許景昕將她戳穿。
周珩聳了下肩:「無所謂, 是誰都好。」
許景昕沒接茬兒, 仰著頭,眯著眼,一副準備閉目養神的節奏。
周珩卻在此時開啟了話題:「北區分局的人你熟麼, 主要是負責毒檢這塊的。」
許景昕神色未變, 也沒回答。
周珩繼續道:「你大哥的毒檢報告出來了, 陰性,是廖醫生的同學幫忙辦的事。這個廖醫生名叫廖雲川,是這家醫院院長的兒子,也是你大哥的家庭醫生。他爸爸廖啟明也一直在照顧你父親的身體,還有你前段時間住在ICU,也多虧了他的治療。」
聽到這番話,許景昕的眼睛漸漸睜開了,望向周珩時,目光清明平和:「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周珩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道:「你初來乍到,雖然一直在住院,但你早晚都要離開,回到許家。這些人際關係你都要了解,無論未來如何,你總需要早做準備。」
許景昕問:「準備什麼?」
「準備,如何在這個家裡活下來。」周珩說:「哪怕你不想和任何人斗,別人也會找上你,你的存在就是威脅。」
許景昕挑了下眉,卻對周珩的話一點都不意外,更沒有在意。
周珩琢磨著他的表情,猜想或許他早就算的一清二楚了。
隔了幾秒,周珩又問:「對了,你上次說知道我是周楠申的女兒,卻不是康雨馨告訴你的,那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周珩本以為許景昕不會回應,誰知他卻撂下四個字:「你猜猜看。」
周珩笑了下,眼睛裡划過一絲惡意:「看來周家也上了你們的黑名單了。」
但周珩的反應卻令許景昕有些驚訝,她不但不慌張,好像還有點幸災樂禍。
許景昕並未刨根問底,只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周珩瞳仁微微擴張,盯著許景昕的模樣,好似在看什麼稀有物種。
直到許景昕微微皺了下眉,周珩這才說:「這樣的話我只在電視劇對白里聽到過,我身邊沒有一個人會這麼說。」
「他們是怕應驗吧。」許景昕淡淡接道。
周珩又問:「怎麼你們當警察的也相信這些?」
許景昕垂下眼眸,笑了下,帶著一點諷刺。
他相信的自然是公正、公義、公理,可這些東西許、周兩家的人是不會懂的,他們只會不屑,多說無益。
周珩品著許景昕笑容的含義,卻沒有因此惱怒,目光一轉,掃向棉被。
然後,她說:「一般來說,像你這樣受重傷的人,在恢復期情緒都會不穩定,脾氣會很暴躁,還會自問一些無解的問題,比如『為什麼是我』,『我怎麼這麼倒霉』,可你好像沒有這個過程。說實話,我很好奇你的心路歷程。」
許景昕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棉被後半段。
他的左腿就和過去一樣,活動自如,可他的右膝蓋下面,如今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