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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周琅問:「章魚,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我性格不好,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討厭。我也不漂亮,你看看周珩,再看看我,我們雖然長得像,可是她明顯漂亮很多啊。還有,我……我可能做不到一心一意的對你,要是……要是有一天我能遇到一個人,他給我力量,讓我把自己賣給他,我可能都會答應的!要真是那樣,你怎麼辦呢?」
那最後半句,周琅聲音變小了,頭也低下去了。
章嚴雲張了張嘴,看著她頭頂上的發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說她太過現實、自私嗎?她是的。
她考慮的永遠是她自己的事,永遠排在第一位。可這也是人之常情,何況她身處的位置,也容不得她為別人著想。
而且反過來看,要是她是個徹底自私的人,多半也不會問那句「要真是那樣,你怎麼辦」了,要真是自私,她就會先答應下來,先利用著他,等到不需要了,再一腳踢開,根本不用打招呼。
過了好一會兒,章嚴雲才開口道:「我也說不好我喜歡你什麼,也不知道能喜歡多久。不過要是有一天,我能給你力量,你會把你自己給我嗎?」
周琅又抬起頭,仿佛他說了個笑話:「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和那幾個朋友吧。」
「我是說真的。」章嚴雲嘆了口氣,隨即正色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給你力量,你跟我在一起。敢不敢答應我?」
可這一次,周琅沒有回答他。
章嚴雲是有些失落的。
……
不知不覺,程崎已經走到車邊,就站在那裡發呆。
周珩早已坐進副駕駛座,見他遲遲沒動靜,就將窗戶落下來,說:「你想什麼呢,上車啊。」
程崎醒過神,低頭對上她的眼睛,這才「哦」了一聲,抬腳走向駕駛座。
等程崎坐進車裡,車子緩慢的駛上大路,又過了幾分鐘,程崎才忽然問道:「為什麼不和他交易,我以為你是渴望得到力量的。你以前還說,甚至願意把自己賣了。」
周珩原本正在看手機,聽到這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反應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哦,那時候年紀太小,考慮不周,那些只是一時意氣說的戲言。」
周珩想到剛才的面具人,又道:「至於那個人,我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了解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交易我都不會答應的。」
程崎問:「他還抓著你的把柄,你不怕了?」
周珩說:「在見面以前,我因為有對未知的恐懼,心裡還會犯嘀咕。但現在見面了,也知道對方的能力遠在我之上,我反倒覺得無所謂了。他那麼了解我,要真是想對付我,有沒有那張照片都一樣,我怕也沒用啊。」
隔了幾秒,周珩看著面前的路,漸漸眯起眼:「而且我總感覺,他要針對的不是我,而是周家。」
是的,就是周家。
或者更具體一點說,是周楠申。
也就是因為如此,面具人才會用這種方式「拉攏」她,因為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同樣恨著周家。
面具人認準了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所以才能交易。
再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面具人還要用她,又怎麼會對付她呢?
這之後,程崎許久沒有接話,他始終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珩又拿出米紅幾人的資料看了一遍,直到車子停在一個時間較長的紅綠燈前,程崎忽然開口了。
「我當年說的話還有效,雖然你可能已經不需要了。」
周珩轉頭看他:「什麼話?」
程崎也看過來,微微笑著,深邃的眼睛裡泛著柔和的光:「我說過,要是我有力量了,我會給你。至於你會不會因為太感激我,把你自己給我,這就隨你了。」
周珩好一會兒沒言語,只直勾勾的盯著他,片刻後才挪開視線,說:「你之前不是說你已經得到過了,這對你沒有吸引力麼。」
「這是兩回事。」程崎說:「有沒有吸引力在我,給不給在你。」
這話落地,周珩只覺得耳根子發熱,但連她自己都說不上是為什麼。
半晌,她垂下眼,又一次看著路面,這樣問道:「我這些年因為需要模仿『周珩』,因為看了太多她的日記本,學著她的思維,她的作風,她的為人,過去那個我,早就面目全非了。這樣的我,你還喜歡麼?」
隔了幾秒,程崎應了:「喜歡。」
周珩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面,又道:「以前我想得更多的是找出害死我母親的人,還有為了不受欺負、侮辱,我要爬到一個人人都不敢動我的位置。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我要成功,我要抓住名譽、權力、地位,我要整個周家向我低頭。在得到這一切之前,我是不會停下來的,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變我,也不會排在這件事的前面……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可悲,你還會喜歡麼?」
「嗯,喜歡。」
程崎如此回答道。
周珩垂下眼,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兒,有苦也有甜。
她心裡很清楚,若是這些對話是在十年前發生的,她恐怕真的會不顧一切,把自己的心完全交出去。
那時候的她心裡沒有依靠,就只是靠著對母親的執念,對活下來的渴望而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