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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要說那次綁架案,直接導致了周琅的死亡,且不論她們之間發生過怎樣的衝突,周琅的死是否是周珩所為,梁峰都會將這筆帳記在周珩頭上。
所謂攻心為上,打蛇打七寸,對於白天的周珩來說,精神上的摧毀才是最致命的,畢竟她既不在乎周家存亡,也無所謂許景燁是否回來,和柳婧也沒有真實存在的母女情,她們只有血緣上的關係。
周珩對於母親的所有想像和思念,早就在那場精心的策劃中,傾注在梁琦身上了,這是她作為周琅以後,幾年間唯一的精神支撐。
哪怕她已經逐漸明白真相,也在理智的抽離,但在感情上卻不是說斷就斷的。
而這件武器,如今就被梁峰握在手裡。
第182章 32
插pter 32
周珩被程崎安撫下來之後, 又恢復到剛才那種平靜的狀態了。
許景昕安排了一間客房給程崎,但程崎看了眼時間,按了按太陽穴說:「我不能留在這裡, 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許景昕沒有異議,他關上書房的門就回了自己房間。
周珩將程崎送到門口, 程崎囑咐她,不要到處亂跑, 留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周珩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
直到程崎一腳都踏出門口了, 周珩才問:「你還覺得愧疚嗎?」
程崎頓住了,轉過身來, 臉色藏在陰影中, 昏暗不明。
而他的眼睛也仿佛沒了光彩,漆黑, 落寞。
周珩又補了一句:「對她。」
程崎似乎咬了咬牙根, 低下頭。
周珩讀到了答案, 應該是的, 所以他無法面對。
他們都知道那次綁架案發生了什麼,自然也知道是他和梁峰一步步將周琅推向死亡。
一陣沉默之後,周珩又問:「那對我呢?」
也是他們, 一步步將「周珩」變成今天的模樣。
這一次, 程崎沉沉的吸了口氣,他的呼吸聲很重,但總算開了口:「我會儘量彌補。」
「你彌補了, 心裡就會好受嗎?」周珩又問。
程崎回答不上來。
月色從門內探進來, 一部分落在面對門口的周珩臉上, 將她臉上所有表情都照的清晰,也包括眼底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惡意。
她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態,大概既痛快又解氣,又覺得悲哀吧。
周珩笑了一下,這樣說道:「她死掉了,這是你一輩子的遺憾。你為了彌補,你就把我『變成』周琅,讓周琅用這種方式『活』下來。周琅恨我,你遷怒於我,你就在精神上折磨我,也算是變相的替她完成了這件事。你看到我被折磨的要瘋了,你又後悔了,想收手,可你阻止不了梁峰。其實你完全可以離開,不用管我死活的。」
「我不去,也會有別人。」程崎垂下眼睛,遮住了裡面的悔恨,「由我來做,起碼還能控制住局面。」
周珩笑出了聲,聽上去有些哀傷:「你這個人吶,後悔了才會積極去做點什麼,才知道反省、挽救。你需要從梁峰那裡獲取力量,你對周琅有求必應,你當初完全可以阻止她,帶她走,雖然你們根本走不掉,但總好過送掉她的命啊。是梁峰的控制將她引向那條路,也是你的有求必應和縱容,害死了她。」
周珩語氣極輕的說完這番放在她心裡很多年的話,到最後又問出那個問題:「這十一年,你後悔麼?」
不說愛與不愛,將一個本就偏激,心懷仇恨的女生,引向絕路。
你後悔嗎?
程崎立在門前許久許久,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久到周珩又看了他一眼,將門關上,他仍站在那裡。
他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或許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
周珩關上門後,就靠著門板,低著頭。
隔著一道門,她的心裡也很亂。
一場悲劇,一條人命,已經無法用對錯來衡量,更無法放在天平上計算。
無論那次綁架案的結果如何,最終都只有一個周家的女兒可以走出那間倉庫。
周珩從沒問過程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從那間倉庫里走出來的是周琅,那麼如今會是什麼樣,你們能否心安理得的走到一起,享受建立在另一個周家女兒屍骨之上的勝利成果?
這樣的問題,程崎大概也自問過無數次了。
在這件事情上,周珩是恨他的。
那是她記憶中承受過的最大的痛苦。
但她也知道,程崎對她也有恨,因為周琅死在那次策劃中。
當然,他更恨自己。
在歐洲時她就曾說過:「那是她作繭自縛,她活該!難道非要我死在裡面才行嗎!」
程崎當時很憤怒,眼睛都紅了。
她以為他會打她。
可後來,他只是轉身走了。
那時候周珩心裡就在想,這或許就是最大的懲罰,無論多麼的愧疚,做多少事,都挽回不了。
人心是複雜的,愛與恨不是單一的面,它們總會夾雜著許多其他的情緒。
或許,說愛會有歧義,因為每個人的定義不同,大概只有愧疚這種情緒,是更容易達成共識的吧。
愧,心裡有了鬼。
疚,生病了,需要治療。
可怎麼治呢,心裡的鬼怎麼驅除呢,無解。
……
在許景昕聽到房門被敲響時,他剛在浴室做了簡單的身體清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