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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很早就拿到帳本數據,至今都沒有動作,也是出於這層考慮。
那些數據雖然要緊,卻也藏著許多未知的信息,比如裡面到底牽扯了多少人,是否連許家的保|護|傘也在其中?
一旦貿然交出去,又剛好落在有利益牽連的人手裡,非但帳本數據會被銷毀,連她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很快,兩人下了車。
許景昕走在前面,周珩慢了兩步跟著,腳下雖然沒有停,心思卻還在剛才的討論上。
許景昕的用詞也非常巧妙,還提到「大是大非」以及「關鍵問題站錯隊」,這些都是要點。
哪怕她對付許家的籌碼齊全,她也不會是真正撬動這座大山的槓桿,而尋找正確的槓桿,才有可能推進。
這裡面必然還夾雜著各種那個圈子裡的鬥爭、談判和博弈,已經不是她可以觸碰的了。
等到周珩掛了號,和許景昕一起到精神科,秦松正好有個病人在。
他們就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下,等待叫號。
這個時間,病人不多。
兩人坐的很近,周珩朝他那邊傾斜著身體,將聲音壓得很低,問:「為什麼我覺得你剛才話裡有話,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許景昕坐的筆直,聽到這話勾了勾唇,朝她看了眼,同樣低聲道:「你確定要在這裡談。」
周珩和他的眼睛對視了兩秒,明白了,遂將目光錯開。
看來許景昕是有點眉目的,或者確定了大概方向。
不過這就奇怪了,雖說他以前是禁毒警,為人民服務,可他都是沖在一線的,按理說是不可能糾纏到那些體制中,那麼他又怎麼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除非,有人給他指了路,又或者,他通過許長尋安排他相親的事,得知了某些關鍵信息?
周珩越想越沒頭緒,遂皺起眉,表情有點糾結。
許景昕又朝她看了一眼,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又一次低聲開口:「我問你,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你遇到一點民間糾紛,你要維護自己的權益,該怎麼辦?」
周珩想了下,說:「那要看是什麼麻煩了,通常情況下我會選擇報警。」
許景昕笑著接道:「哦,若是警方告訴你,這件事他們沒有執法權,無法立案呢?」
周珩說:「那就只能再找其他相關部門反應情況。」
許景昕仍是笑:「其他相關部門也只能調解,不能強制執行。」
周珩一頓:「那就走訴訟吧。雖然訴訟結果未必如人意,可不走的話,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說到這,周珩終於明白他提起這個話題的用意:「你是想告訴我,不管辦什麼事,首先要找對人,找到門路,否則就只能當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
小糾紛尚且四處碰壁,何況是牽扯甚多的大案?更多的人考慮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珩又問:「那你所謂的找對人,有什麼標準?」
許景昕應道:「三點原則。第一,這個人的能力和實力足夠解決問題,也不怕沾麻煩,第二,他自己想辦這件事,不管是出於政績的考慮,還是因為某種鬥爭需要,或是純粹就要為民除害。第三,你要對付的人,後路已斷,氣數已盡。」
許景昕說的不能更明白了,各種深意還需細品。
周珩不再發問,卻因為許景昕的透露,產生新的懷疑——許景昕背後有人指點。
畢竟思路清晰是一回事,可思路清晰之餘還如此篤定,只能這之後每一步該怎麼辦,甚至知道找誰來辦,這可不是站在他這個位置,能看得清楚的。
說白了,許長尋必然是有護身符的,可請誰出面揭掉護身符,這才是重點。
想到這一層,周珩已經不再糾結,反而對許景昕的「背景」多了一點好奇。
她也沒有套他的話,就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不過幾分鐘,叫到她的號了。
周珩收斂心神,很快走進秦松的辦公室。
這之後,便是長達二十分鐘的問診。
秦松的本意是,想給她做一次催眠療法,但這對周珩來說太過突然,她從本能上也是抗拒的,這樣只會阻礙治療。
她心裡有太多秘密,並沒有做好向一個陌生人展露的準備。
她甚至產生過一絲擔心,如果十一年前促成綁架案的人真有她,那麼她就有在催眠中對秦松透露的可能。
可眼下她的事情夠多了,還不想因此在這個節骨眼再被請去配合案件調查。
自然,秦松也看出了周珩在那一瞬間升起的防備和警惕,秦松只是笑笑,也沒有強求,又問了幾個問題,就和之前一樣給周珩開了藥。
周珩走出來後,許景昕剛好買水回來,問:「怎麼樣?」
周珩接過水,喝了口,和許景昕一起往外走,邊走邊說:「哦,他問了很多我在歐洲養病期間的事,還看了幾段我夢遊的視頻。不過他說,初步判斷我不只是夢遊症那麼簡單,但我問他還有什麼,他又說不肯定,說需要進一步觀察,還建議我在家裡各個房間都安上監控,最好再找一個我信任的人,半夜不睡覺,等我夢遊的時候和我『溝通』。」
話音落地,周珩自己先笑了:「我突然有點質疑他的專業能力了。夢遊的人就算說話也是無意識的,他竟然讓我找個人不睡覺,半夜跟我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