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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崎的話沒有說完,但這暗示也足夠了。
周珩自然也聽出來他的弦外之意,如果這話出自叔叔的口,那就說明她很有可能是梁琦和周楠岳的女兒……
周珩很快提出質疑:「如果我不是周楠申親生的,他為什麼要培養我?再說面具人也可能是在故弄玄虛。」
「他的話是不能全信。」程崎反問:「但你別忘了,你十歲以前都和你母親住在外面。為什麼周楠申不把你留在周家,反而連你一起送走?其實把你留在手裡,反而更方便控制住你母親。」
周珩回道:「或許他是怕蔣從芸對我不利。」
程崎卻說:「我倒不認為蔣從芸有這麼大膽子。」
周珩張了張嘴,心裡明白無論她和程崎如何分析,都只是瞎猜,沒有定論。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周楠申親生的,所以他才送走我。」
程崎嘆了一聲,又提出另外一點:「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們母女被送到小白樓,是周楠申對你們的懲罰。那麼懲罰的理由又是什麼?」
這一次,周珩沉默了
她緩慢的坐在椅子上,盯著手裡的照片怔怔出神。
而那懲罰的理由,她曾經也猜測過,以為是母親做錯了某些事,或是母親不願意配合周楠申做什麼事,這才被送走。
但現在看來,母親連假帳都做了,還有什麼事是她不能配合的?
難道真的是前者,因為母親做錯了什麼事,一個讓周楠申無法忍受和原諒的事?
周珩半晌沒言語,程崎在電話里問:「你還在嗎?」
周珩醒過神,這才說道:「其實要證實這一點並不難,我可以做親子鑑定。」
程崎那邊明顯一頓,因為周珩實在太過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好似他們聊的是別人。
程崎不確定的問:「你真想好了?萬一結果……你有心理準備嗎?」
周珩將照片放下,又掃了眼照片上那兩個陌生男人的模樣,在心裡一連自問了好兩個問題。
——知道還有兩個親人,你的感覺如何?
——他們有一個可能還在世,在針對許、周兩家,這說明當年的失蹤也是這兩家人所為,如今你可能也會被牽扯其中,你怕嗎?
當問題逐一落下,周珩發現自己的心情仍是平靜的,並沒有像她最初以為的那樣,會被這個資料袋裡的東西刺激到。
至於怕,呵,那就更談不上了。
就算她疲倦了,累了,甚至猶豫了,也從沒怕過。
周家的基因早就刻在她的骨子裡了,她是梁琦的女兒,一步步走到今天,取代了真正的「周珩」,距離周家掌權人的寶座僅一步之遙。
而這一切,不只是她運氣好,也是因為她的膽量,她的心機,她的手腕。
想到這裡,周珩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無所謂呢?其實就算我是周楠岳的孩子,對我而言也沒有多大意義。我連周楠申的生死都不在乎,又何況是一個從沒見過,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人?父親兩個字對我毫無意義,我真正在意的,只有我母親,可她已經不在了。」
幾秒的停頓,程崎又一次問:「你真不在乎?」
周珩笑了下,已經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說:「無論如何,謝謝你幫我查到這些事。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其它的事等我消化完了再說吧。」
……
電話切斷後,周珩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
她很安靜,沒有半點糾結。
能這樣平靜的接受這一切,連她自己都感到很驚訝。
可這又是她最真實的感受。
她剛才對程崎說的也都是真的,她對「父親」的存在一向沒有情感羈絆,甚至是厭惡的,排斥的,自小便是如此。
在她印象中,「父親」就是權威和壓迫的代表。她和母親一直被看管在小白樓里,是因為他,母親曾經遭受的那些屈辱,也是因為他。
後來母親毒發身亡,而她被接回周家,整日戰戰兢兢的活著,還是因為他。
可以說,「父親」這個詞在她心裡早就妖魔化了。
它既不溫暖,也沒有他人所說的「父愛如山」。
哪怕現在換一個「父親」給她又如何,還不是一個陌生男人,一個從未起到保護作用,也從未讓她們母女感受過愛的傢伙?
而這個人,甚至不比周楠申強到哪裡去。
周珩還記得,以前因為自己心理上受過刺激,也曾經在網上搜尋過類似的資料,問缺乏父愛的女生,長大會有怎樣的心理缺陷。
而其中一條就是說,這樣的女生會很難和他人建立親密關係,極度缺乏安全感。
她那時候就問過自己,是這樣嗎,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一直無法和異性建立羈絆?
即便是程崎說喜歡她,她也無法在心裡予以回應,甚至感受不到程崎對她的情感。
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那個頻道從沒有接通過。
不只是程崎,還有很多人。
無論是許景楓、許景燁,或是其他任何關係,她都是防備的,疏離的,哪怕是在歐洲照顧過她的那兩個阿姨,她也沒有絲毫的依賴,甚至沒有和她們交心的意願。
當然,她也沒有朋友。
曾有一度,她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反社會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