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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景昕了解完來龍去脈之後,也曾和上線聯繫過,調來了陳末生案件的全部材料,也包括他最後一次遞交的申訴書。
說實話,以一個警察的角度來看,這份申訴書的確是受過高人指點的,起碼這不是一個普通囚犯能研究的出來的。
公安也是體制,既是體制,就有它的一套規則,只有在這個體制內的人才會明白。
而凡是這個體制出來的人,說話辦事也會帶有這個體制的氣質,哪怕他已經改頭換面,看事的角度和敏銳度卻還在。
話說回來,無論是哪個體制,都是人在做事,是人就有私慾,有犯錯、犯懶的時候。
無論這個職業帶著怎樣的光環,如何美化,其中也會有渣滓和敗類。
那天,林戚問了許景昕一個問題:「老百姓違法犯罪,有警察來收拾,那要是警察知法犯法呢,該由誰來收拾?」
這個問題,許景昕回答不上來。
林戚又說:「我相信因果報應,我也堅信做過的事,就一定要付出代價。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女兒的死能真相大白,害死她的人一定會償命!可是要等體制,要等程序,我真的等不起了,我已經沒幾天好活了。」
想到這裡,許景昕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無聲的嘆了口氣。
隨即他點開手機,登陸了某加密帳號。
帳號里空空如也,依然沒有新資料。
不到半個小時,酒吧一條街到了。
但巷子裡很窄,車子只能停在外面。
許景昕下了車,拄著拐杖,一路不緊不慢的走進巷子。
白天的酒吧一條街十分冷清,只有少數幾家店有咖啡和西餐供應,大部分酒吧都在備餐和休息狀態。
許景昕沒有在這條街逗留太久,而是腳下一轉,拐進了另一條更為安靜的巷子。
不多會兒,他就來到了一個中式建築風格的小院門前。
小院門前停著一輛車。
許景昕掃了一眼,剛在門口站定,門就開了。
開門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叫了聲:「三哥。」
許景昕問:「你們老闆呢?」
中年男人說:「老闆中午見了客人,喝了點酒,正在後面廂房裡休息。」
許景昕沒接話,只點了下頭,接著就往後院走。
幾分鐘後,許景昕推開了廂房的門,就見康雨馨歪歪斜斜的靠在羅漢床上,她手裡還捧著一個記事本,正皺著眉頭翻看著,哪裡像是喝醉的樣子。
許景昕來得突然,又沒有人同傳,康雨馨有些猝不及防,先是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就將記事本合上,放在一旁。
「你怎麼來了?」 康雨馨起身問,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我還以為你會在那邊多待會兒呢,畢竟你也不常回去,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多陪陪許先生。」
許景昕淡漠的掃過她臉上的心虛,遂勾了下唇角,仿佛是在笑,可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然後,他慢悠悠的走到羅漢床前,給足了康雨馨反應的時間,也是令她有充分暴露自己的機會。
果不其然,康雨馨眼神閃爍,見他靠過來了,下意識就拿起一個抱枕,蓋在剛才的記事本上,好像生怕他看見似的。
許景昕將此看在眼中,腳下站定了,眉梢揚起的同時,直接問:「是什麼,拿給我看看?」
康雨馨臉上心虛更重:「哪有什麼,都是你不感興趣的東西。」
「我都還沒看,你就知道我不感興趣。」許景昕落下這句,又加重了一點語氣,「給我看看,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撞上許景昕的眼神,康雨馨心裡莫名一抖。
每次面對這個男人,她的心境都是非常複雜的。
一方面,她覺得他很有挑戰性,也很有魅力,而她又是一個喜歡刺激和迎接高挑戰的女人,自然會產生許多想法。
可另一方面,她又畏懼他身上的戾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當它們徹底冰冷下來,看著她的時候,帶著一種研判,一種鄙視,像是能洞悉一切。
而那樣的心理,康雨馨並不陌生,她知道那是老鼠見了貓,賊見了警察,會出現的下意識的反應。
他在這上面有天然的優勢,就是網上俗稱的那種「血脈壓制」。
自然,許景昕不會知道,她除了對他的又愛又怕之外,還有一種十分變態的心理。
當初她讓人砍斷他的腿,又讓人找來「藍精靈」,給他下藥,看著他躺在病床上孤立無援,毫無尊嚴,又看著他被精神類藥物腐蝕心智,忘記自我,她心裡竟然有一種變態的解恨。
只是康雨馨自己也說不清,她這種解恨是針對誰。
或許是針對那些抓捕她父親康堯的警察,又或許是那個曾經以臥底身份欺騙過她的男人。
而那個男人,還是許景昕做禁毒警時,最好的朋友。
可事實證明了,無論康雨馨如何實施手段,無論許景昕曾經有多艱難,如今他都挺了過來。
她那些手段,已經沒用了。
認清了這個事實,康雨馨向後退了一步,將抱枕拿開。
很快,許景昕撿起記事本,打開掃了幾頁。
康雨馨觀察著他,只見他仿佛只是翻看,表情並沒有起伏,她心裡跟著一松,說:「這是下面人記得帳,就是這段時間出了什麼貨,給了什麼人。不過這裡面很多暗語我也看不明白,回頭我也得找個人來『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