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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程崎那邊徹底安靜了。
而他不出聲,周珩也不言語,她知道他已經聽見了,只是在想如何回答他。
事實上,就算程崎不說話,周珩也能猜到答案。
如果與梁峰無關,程崎會立刻否認。
而他選擇沉默,這就恰恰說明了一切。
過了半晌,程崎似是嘆了一聲,終於開口了:「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幕後主使不是師父。那件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因為師父在周家有眼線,所以事發後就立刻派人到處找你。幸好,我們是趕在周家的人之前將你找到了,但師父不想暴露身份,知道你也不會相信陌生人,於是就讓我出面,把你帶走。」
怎麼,幕後主使不是梁峰?
周珩下意識皺起眉,有些半信半疑,可是卻又想不出程崎隱瞞這一點的理由。
因為就算程崎說是梁峰,這一點對於眼下的局面,對於她和梁峰的關係,也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程崎也沒必要說謊。
周珩又問:「那你知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隔了幾秒,程崎回了:「知道。」
周珩下意識屏住呼吸:「是誰?」
程崎卻給出這樣一個答案:「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這一次,周珩沉默了。
其實這樣的答案她也料到了。
要是程崎想說,他早就說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周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一時間,心裡的滋味兒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可她知道,自己並不覺得憤怒,也不生氣。
她和程崎本就立場不同,他有他的堅持和謀劃,而他又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若是因為她的幾句追問就和盤托出,那就不是他了。
片刻後,程崎勸道:「周珩,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也知道你想急於弄清楚真相。但有些事,你我都沒得選。既然身不由己,就只能順勢而為。」
周珩似是輕笑了一聲,卻沒理這茬兒,而是忽然問:「另外還有兩件事,我對你一直很好奇。你能回答我麼?」
程崎沒有立刻接話,似是在猶豫。
周珩又是一笑,只自顧自說道:「我知道你很在乎立心的朋友,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比家人還要親。你要幫林曾青討回公道,要幫陳凌完成遺願,還要為茅子苓報仇,這些我都能明白。換做是我,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
說到這,周珩停頓了一秒,隨即問道:「我想問的是,等有一天你完成了這些事,你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呢?」
周珩心裡很清楚,這個問題不只是問程崎,也是在問她自己。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本就殊途同歸,或許這也是為什麼長久以來,她都無法對程崎袒露心聲的原因。
他們真是太像了,都身負著枷鎖和責任,都在親人和朋友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但同時他們也都是自私的人,再沒有多餘的心力卻關心其他人。
在這條路上,充滿了危險和算計,任何看上去溫柔且溫情的東西,都可能是陷阱,他們不敢碰,更不敢卸下盔甲,只能時刻警惕著。
半晌過去,程崎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或許要等到那一天來臨,我才會有答案。」
他的回答就和周珩預料的一樣。
而對於這件事,她也是迷茫的,她也不止一次的自問過,若是有一天她找到母親被害的真相了,也終於抓住了她一直嚮往的權力,不再任人魚肉,擔驚受怕,到那時候,她的人生目標又會是什麼呢?
思及此,周珩自嘲的笑了。
直到程崎問:「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周珩這才吸了口氣,輕聲說:「在歐洲養病那幾年,我很感謝你能出現,也很感謝那時候的陪伴。雖然我不知道,你說喜歡我,是因為咱們自小的情分,還是因為我這個人。我只想知道,在我回來之前,我說要和你睡一覺,留個念想……你是因為提要求的人是我,才答應的,還是說這也是梁峰對你的要求?」
這話落地,程崎那邊又一次安靜了。
可周珩卻並不著急,事實上到底答案是什麼,她也不是那麼在乎。
那一天發生的事,她永遠不會忘記,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當時對程崎的「依戀」,只是一種在異地他鄉,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能抓到的唯一希望。
在那個時候,只有那樣的溫存,還能證明她是活著的,令她還能感受到溫暖和被人擁抱的感覺。
然而那樣的時刻,擁有過就好,不必沉迷。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對他也是利用。
想到這裡,周珩又一次開口:「算了,是什麼都好,反正我對你也是……」
可那「利用」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程崎打斷了:「師父的確跟我說過,要用心經營你我的關係,就算發生關係,也算是一種感情投資。」
周珩不禁一頓,遂又笑了。
她這個舅舅啊,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隨即周珩說:「那麼我最多也就給你三分。前半場,你是很努力,可到了後半場,你明顯疏遠、怠慢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長情的人,一旦你開始對我若即若離,我也會立刻收心。」
隔了幾秒,回應周珩的是一聲輕笑,只是在那笑聲中,還透出幾分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