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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哦」了一聲,想了想又說:「我接下來就會把我的依據告訴你,但這裡面有多少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許景昕點了點頭,自此後再沒打斷過周珩,只是安靜地聆聽,並時不時喝一口水。
但大多時候,他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有時候會注視著她的眼睛,有時候落在她的唇上,有時候眼神飄開,又去看她的手。
但他的目光並不帶半點意味,更沒有不禮貌,所以周珩也不覺得被冒犯,只以為他是需要一個注視的定點,無所謂看到的是什麼,這只是方便展開思路罷了。
周珩在講述梁峰的故事過程中,其實也在動心思,看是否要保留一些,還是和盤托出。
但這樣的思考,很快就在講述的過程中逐漸淡化了,因為她想到,以許景昕的邏輯思維和智商,即便她有保留,恐怕也會被他分析出來。
而她既然連梁峰的身份都可以透露,又有什麼保留的意義呢,她何必維護梁峰的利益?
直到整個她和梁峰接觸的過程講完,周珩又補充了一點,是關於她母親梁琦的骸骨丟失一事。
這件事令許景昕感到驚訝,他也沒有掩飾這種情緒,雖然表面上看他依然平和,卻在眼神中流露出一點疑問,似乎他也在質疑梁峰這樣做的動機。
而許景昕過去是警察,他對人類的骸骨認知,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在他看來,骸骨的保存在除了下葬和祭奠之外,更大的價值就在於物證。
人類的骸骨,可以驗出很多東西,從骨質受損和外傷上可以判斷這個人生前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哪些足以致命。
當然還可以檢驗這個人是否中過毒,但凡中了,骨頭裡就能驗得出來。
還有DNA,通過骸骨來證明此人生前的親緣關係。
當這些認知從許景昕思路中划過之後,他很快開口說道:「如果你懷疑是梁峰所為,那麼他的動機會有這樣幾方面,比如調查你母親的真正死因。你說她是中毒而死,可這一點也是聽說的,你也沒有驗證過。再來,將親人的骸骨拿走,化作骨灰,方便時常追思悼念,這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出於這個動機,那只能說梁峰和梁琦的感情非常好,不忍親妹妹在去世後,還合葬在一個陌生人的墓穴里。這對她是一種侮辱。」
這兩點周珩基本同意,在得知梁琦的屍體這樣草草處理之後,她也覺得不公,覺得憋屈,也曾試圖將它找到。
至於梁峰和梁琦的感情……
周珩說:「我不是想質疑他們兄妹的關係。梁峰這些年處心積慮的布局、復仇,我相信這裡面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於為梁琦討公道。可是……」
說到這裡,周珩又遲疑了,她總覺得梁峰的行為是自相矛盾的。
直到許景昕替她把話說完:「可是,如果梁峰真的這麼在意親情,在意你母親,他又怎麼會如此對你?你畢竟是梁琦的女兒,或多或少也應該有一點愛屋及烏吧。」
周珩嘆道:「我知道這麼想很天真,他那種人怎麼會在意親情呢,我也沒有抱過希望,以為他會念在這層關係上對我手下留情。但如果說他是個絕情絕義的人,根本就不會想到去找我母親的骸骨,所謂的復仇也就只是為自己討說法罷了。」
聽到這裡,許景昕不說話了。
他移開目光,垂下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珩觀察著他的神色,雖然看不出端倪,卻突然生出某種錯覺,覺得他大概是想到了原因,只是不便說出來。
又或者是,他也不確定,所以不想貿然道出。
安靜了幾秒,周珩正打算開口,誰知這時,許景昕卻先一步問道:「梁峰和周楠岳的事,你知道多少,又沒有問過家裡?」
周珩說:「問過,但沒有下文,我也在給蔣從芸施壓,以我的估計,她也憋不住了。就在你剛才來之前,她還給我打了電話,說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一趟。我猜,大概率就是因為這件事。」
許景昕點了下頭,思路一轉,又問:「那麼昨天晚上,你和許景燁之間都發生了什麼?這幾天你有沒有覺得他哪裡不太對勁兒?」
周珩有些意外他的思路跳的這麼快,卻還是說:「他一直都挺不對勁兒的,尤其是我從春城回來以後。至於昨晚麼,他也很反常,他提到我昨晚夢遊的事……」
說到夢遊,許景昕驚訝的問:「夢遊?你經常這樣麼?」
「不經常。不,這麼說也不對,因為過去幾年都是我一個人住,我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最近被許景燁發現過兩次。」周珩解釋道。
許景燁皺了下眉心:「繼續。」
周珩很快將昨晚發生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只不過這些描述都是她站在主觀視角的感受,包括她覺得許景燁陰陽怪氣,大晚上不開燈,等她回來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半夜不睡覺跑到她房間裡——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是鎖了門的,那麼許景燁是怎麼進去的,要麼就是他有備用鑰匙,要麼就如他所說,她夢遊了,自己開門跑出去,到他房間裡折騰。
說到這,周珩還不忘補充一句:「我在歐洲治病期間,留下很多監控錄像。負責照顧我的安妮一直留著它們,之前我已經聯繫過她了,我估計也就這兩天,她會整理出來分批發給我。」
許景昕的表情逐漸微妙起來,周珩一時沒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