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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仍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問:「我小時候夢遊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事實上,剛才視頻里的表現,周珩倒不覺得是夢遊,因為那裡面的「她」看上去很清醒,還睜著眼睛,那更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遙控了。
可她並不願往那個方向探求,她寧可相信那是一種夢遊的表現,因為「夢遊」兩個字聽上去沒那麼可怕。
沒想到周珩一進門就問此事,陳叔有些猝不及防:「哦,那都是你小時候的事了。」
「我知道,我是問,你還記得多少?」周珩有些不耐煩,眼睛裡也在這個瞬間迸射出一絲戾氣,而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如果你記得,就跟我講講當時的情形。還有,我夢遊的頻次是多少,幾天一次,還是幾個月一次,夢遊之前有沒有什麼表現,比如受了刺激……」
陳叔將周珩突然生出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也跟著想起周楠申最後跟他交代的話——要是有一天,周珩又變回以前的模樣,還跟你要東西,你就都交給她。
陳叔當時還在想,這一天可能不會太快,興許永遠都不會來。
可是就在這一刻,他又推翻了當時的想法,過去那個周珩,似乎已經回來了。
周楠申是有遠見的。
陳叔吸了口氣,這才說:「你每次夢遊,表現得都很激動,見到人就打,有一次還衝進廚房去拿刀。」
周珩又一次震驚了,她倒是記得他們說過,有一次她夢遊打人,後來還被灌藥的事,卻不知道自己還知道去找武器。
「還有呢,就沒有相對溫和一點的情況嗎?比如,我只是來回走路,對著空氣講話之類的。」
「哦,有是有,我記得那次你在院子裡來回走,還是被家裡的阿姨發現的,後來先生也醒了,還上前跟你對了一會兒話。你們聊了幾分鐘,先生才說服你回到屋裡。這件事我們後來也問過醫生,說你這是睡眠障礙,和精神分裂有一點關係,小時候可能還好,長大了如果還這樣,會伴隨一些攻擊行為,所以……」
周珩漸漸明白了,接道:「所以,早在我被綁架之前幾年,你們就開始讓我吃藥了。」
陳叔點頭,同時觀察著周珩的表情:「那時候你還很小。」
周珩皺了下眉,注意到陳叔的用詞,又問:「有多小,大概幾歲?」
陳叔脫口而出道:「也就六七歲吧……」
然而這個數字剛吐出來,他就頓住了。
周珩瞬間眯起眼:「六七歲,那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那時候又不住在這裡。」
只是這話剛落地,蔣從芸的聲音就從樓梯那頭傳了過來:「你可回來了,趕緊上樓,咱們談談。」
周珩卻沒有立刻轉身,而是盯了陳叔一眼。
陳叔輕咳了聲,很快又切換上笑容,說:「夫人等您一晚上了,趕緊去吧。有什麼問題,小姐明天以後可以隨時來問我。」
周珩見狀,心裡清楚陳叔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透露更多了,起碼這一刻不會。
但奇怪的是,陳叔在隱瞞什麼,或者說他在怕什麼?
她六七歲開始就夢遊了?
這件事她怎麼沒聽母親提過?
而且就算夢遊了,也是在小白樓居住期間,大宅這邊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母親讓人傳話過來的?
可這種事,有什麼可傳的,難不成還指望大宅派個精神科醫生過來看看,小孩子夢遊的比例並不算低,幾次夢遊也說明不了問題啊。
周珩轉頭上了樓,一路跟著蔣從芸來到周楠申生前的書房。
如今這裡不常有人逗留,透著一點陰涼。
周珩坐下時,仍在想剛才的事,還想著待會兒要出其不意的問蔣從芸一嘴,興許還能問出更多。
這邊,周珩不動聲色的盤算著,那邊,蔣從芸就從保溫壺裡倒出一碗燕窩,放在周珩面前。
周珩醒過神,掃了一眼,遂抬了抬眉梢,只問:「有事求我?」
蔣從芸微笑著撥了下頭髮:「你不是要聽周楠岳和梁峰的故事嗎,我正準備講給你聽呢。你要是無聊,就邊聽邊吃。」
周珩端起碗,吃了兩口,算是給蔣從芸一個面子。
蔣從芸見狀笑了,說:「其實這兩人的事,你身為周家的一份子,早就該告訴你了,只不過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氣,他不喜歡的人,就一個字都不會提,也不高興別人提。」
周珩聽了不由得冷哼一聲,許景燁出事之後,她才嚇唬了一下蔣從芸,引導她往陳年恩怨和梁峰身上想,到了晚上蔣從芸就突然「開竅」,打算和盤而出了。
她當然不會以為,蔣從芸是想通了,打算配合了,這裡面八成還要玩花樣,這不,一開始就拐彎抹角的。
周珩掀起眼皮,看了蔣從芸一眼,同樣笑著說:「說重點。」
「重點是有很多,但是……」果不其然,蔣從芸回道:「那些重點,有的你聽了可能會不高興,我想先給你打個預防針。」
她聽了會不高興?
哦,多半是和她母親有關了。
周珩放下碗:「你是想要我一個保證麼,保證不會日後找你算帳?」
蔣從芸笑了笑,略帶歉意和尷尬。
但即便如此,她眼裡仍有算計,而那歉意和尷尬有幾分真,也有待商榷。
是了,這就是蔣從芸,這個家裡的男人固然陰狠毒辣,但這個家裡的女人也沒有一個是善茬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