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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周珩沒想到的是,當她已經無地自容,正在自我消化這些糟糕的情緒時,許景燁忽然開口了:「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周珩的手仍然緊緊握著,她沒抬頭,只點了點。
就聽許景昕說:「我和你的分析剛好相反。我個人的建議是,你現在先不要認定一個事實,就一頭扎進去,進而忽略其他的可能性。」
其他的可能性?
周珩鬆動了一點表情,問:「你指的是什麼?」
許景昕說:「如果我現在假設你就是『周珩』……」
只是他才說了半句,周珩就倏地抬頭,下意識要打斷他。
許景昕抬了下手:「你先不要急,先聽我把話說完。」
周珩這才按耐住。
許景昕繼續道:「假設你就是『周珩』,一號沒有撒謊,她是先來的,你是後來的。因為當年的綁架案,『周珩』受不了刺激,就將你推出來面對後面的事。事實也證明了,以你的性格,你可以處理好,不管多艱難,你都能挺過來,但一號做不到。客觀來說,『周珩』雖然是周家培養出的繼承人,聰明而且有手段,可她的性格不夠隱忍,更不要說忍辱負重了,根本不適合做帥才,最多是將才。」
「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往往是用來保護第一人格,或者用來面對第一人格無法處理的環境。從這個角度看,你剛才的說法是成立的,但我提出來的也合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著急蓋棺論定,任何推斷、假設都要建立在證據的基礎上……其實,我已經將你和柳婧的頭髮,送去鑑定了。」
周珩原本聽著還有些抗拒和糾結,直到這最後一句話落下,她問:「你……什麼時候的事?」
許景昕解釋道:「就今早,我託了一個朋友,你可以放心,他不會走漏消息,也不會被梁峰或是許家查到這件事,絕對安全。事實上,在昨晚之前,我就對這件事有點懷疑了,這主要還是因為你周圍的人對你的態度。還有今天在回來的路上,你說不明白為什麼梁峰要針對你,那麼你現在試想一下,如果你是『周珩』,這就已經構成了他針對你的理由。」
周珩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確是當局者迷,卻不得不承認,許景昕的分析也都壓在點子上。
如果他們要互相反駁,甚至是辯論,在沒有證據支撐的情況下,誰也說不贏對方,因為兩種可能都存在,就像是薛丁格的貓。
或許只有打開盒蓋的那一刻,才知道那隻貓是死是活。
許景昕很快又道:「我現在拿不出任何實據來證實我的想法,但有幾件事,是我認為不需要實據就可以斷定的。」
周珩下意識問:「哪幾件?」
許景昕說:「最明顯的兩件,是許景燁和程崎對你的態度,你是當事人,不如回想一下,他們前後的表現是否有矛盾之處,或者在你問到關鍵問題的時候,他們是否有不自然的反應?」
周珩想了想,跟著點頭:「有,而且不止一次。」
「那麼,令你印象深刻的,想不明白原由的,都是什麼情況?」許景昕問。
周珩說:「許景燁麼,他見過我兩次夢遊,尤其是第二次,早上他的態度表現的非常奇怪。明明我們前一晚還在對峙,因為他已經知道我是『周琅』了,他很厭惡、排斥這件事,可是過了一夜之後,他又突然跟我冰釋前嫌。」
許景昕說:「如果你那天夢遊,不只是夢遊,一號還趁機跑出來呢?」
周珩接道:「是很有可能,但這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周珩』。剛才你我提出的可能性,還是各占一半。」
許景昕只是笑了下,又問:「那麼再說說程崎。」
周珩回道:「程崎麼,讓我最費解的是在歐洲,他開始對我的態度不是很溫和,幾次之後才變得親切。但有時候,他又忽然冷下來。不過那時候我自己的情緒也是起起伏伏不穩定,我經常遷怒他人,所以我也沒太在意這些事。」
許景昕安靜地看了她片刻,再開口時,說了這樣一句:「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在歐洲期間,一號也和程崎見過面?」
這怎麼會,一號不是晚上才出來嗎?
然而這個想法剛出現,就被她自己推翻了。
不,一號不是只有晚上出現,只不過這幾年「她」選擇了晝伏夜出,而在歐洲的監控錄像里,一號多次在屋子裡和安妮針鋒相對,都是白天。
既然一號曾在白天出現,那麼就有機會在白天見到程崎。
那麼他們見了面都說了什麼?
程崎是憎惡「周珩」的,如果他看到了一號,會是什麼反應——且不論一號到底是分裂出來的假的「周珩」,還是真的「周珩」,那對程崎都是一種刺激。
思及此,周珩喃喃道:「這也就是為什麼,程崎那時候的態度經常在變……」
隨即周珩又想起一事,飛快地說:「對了,還有件事我忘了有沒有告訴你,其實程崎收買了安妮,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多次出現在小鎮,我又常去見他,這些事沒有被周家知道。現在想來,安妮既然幫程崎隱瞞,那麼也就有可能在一號出現的時候,放『她』出去見程崎。剛才看昨晚的監控我還在奇怪,怎麼一號和程崎這麼熟,現在也有解釋了。」
這一次,許景昕沒有接話,只見他神色淡漠,目光平靜,還透出一點篤定,好似已經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