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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上有很多傷痕,四周的床單和被褥也凌亂不堪,棉被還扯破了,露出裡面的棉花。
周珩的視線越發模糊了。
可在那幅畫面里,她卻看到幾個男人,他們有著人類的身體,卻生著牛頭馬面,其中有一個正準備伸手去抓女人。
另一個卻看到了她,發出一陣怪笑,朝她走過來……
旁邊的馬面將它拉住,兩人說了幾句話。
床上的女人聽到了,一下子就翻起身,卻又被拉了回去。
直到有一股力量從周珩身後襲來,那力量抓住了她,將她整個人托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離地了,視線突然變高了,眼前還出現了一道黑影,她被什麼遮住了眼睛,卻又好像從縫隙中看到一點東西。
然後,那股力量帶她轉了個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畫面也在這時消失了。
周珩眨了下眼,再定睛一看,自己仍站在屋子裡,仍然看著面前的床。
可剛才那些幻覺,那些已經扭曲不堪的記憶,已經耗幹了她所有力氣,她的身體依然很涼,腿腳發軟,頭也越來越沉。
她的精神被劈成了兩半,她的視線再度模糊,直到被黑霧籠罩。
她跪倒在地板上,膝蓋和木地板因碰撞而發出「砰」的一聲,她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支撐自己,直到上半身也躺了下去。
眼皮越來越重,那最後的畫面,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燈。
第196章 46
插pter 46
這是周珩第一次用這種方式「走」入自己的內心世界, 在這一刻,外在的一切似乎都遠離了,變得不重要了。
如果非要去形容這種感覺, 倒有點像是進入另一個空間,又有點像是打坐冥想的感覺,沉浸在內世界裡, 用內視線與外界連結,用想像力調動大腦, 在腦海中勾勒著一幅幅畫面。
若要以顏色論之,這個世界就是黑色的。
周珩在黑暗中「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是阿珩一號。
其實她根本看不到實體,卻仿佛看見了阿珩一號抱著自己在角落哭, 或許這是她的夢境根據潛意識建造出來的比較合理的想像吧?
周珩並不在乎這些想像是否有實體, 她也不關心真實和這裡的區別,在這裡她可以自由行動, 可以和另一個自己對話。
這就夠了。
周珩在阿珩一號面前坐下, 問她:「你, 都想起來了麼?」
阿珩一號先是點頭, 然後又搖頭,顯然她很混亂,只因那些四五歲時的記憶太過遙遠, 太過模糊, 她們都不可能記住全部,有幾個畫面已經很難得了。
周珩垂下眼,如此說道:「聽說人最早的記憶就是四歲, 個體會有些差異, 有人早些, 有人晚些。這樣重要的事,咱們應該是記得的,卻又想努力忘掉的。我剛才雖然只想起幾個畫面,聽到一些聲音,但這就已經足夠了,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珩沒有哭,可她的聲音卻透出一絲哀傷。
阿珩一號終於抬起頭,看向她。
周珩問:「你恨他們麼?」
阿珩一號點頭:「非常恨。」
周珩半晌沒言語,只聽到阿珩一號說:「除了綁架那幾天的事我對你隱瞞了,還有一些事我騙了你。我怕告訴你,你會接受不了,再度崩潰,再分裂出其他人,最後還是要與我融合,那我就又要承受一次打擊……」
周珩動了動嘴唇,忽然間有些愧疚。
雖然每一個都是她,雖然分裂只是她自身啟動的應激機制,但她還是選擇了將麻煩和痛苦當成包袱一樣甩出去,扔給別人。
周珩說:「對不起。」
阿珩一號搖了搖頭:「在這棟房子裡的事,我是後來才想起來一些的……」
周珩看了過來,伸出手去環抱住她。
然後,她聽到一號聲音悶悶地響在耳邊:「我恨他們,恨那些畜生,恨梁峰,恨梁琦,恨周琅!」
周珩收緊了力道,也感受到一號的顫抖,這裡面不僅有恐懼,也有憤怒。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一號才說了這樣一句:「一報還一報,我真後悔為什麼不在小白樓里『殺』掉她。」
周珩瞬間僵住了。
她又低頭去看一號,問:「你是說,周琅?」
一號說:「她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我,我和媽媽受過什麼樣的屈辱。她不愧是梁琦的女兒,非但不愧疚,還有臉搶我的東西。她要奪走景燁哥哥,要奪走周家,還要奪走我的命。她和梁琦、梁峰一樣的貪,什麼都要搶!」
這一次,周珩沒有接話,她沒有那段記憶,就無法去想像發生的細節。
一號見狀,又道:「等我把所有記憶都還給你,你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說到這,一號又笑了一下,很扭曲,也很委屈:「只是這一次,你一定要挺住啊,不要再推給我了,好不好?」
周珩心裡難受極了,對她點了點頭:「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周珩又抱了她一會兒,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才開口:「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一號反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見他?」
周珩「嗯」了聲。
一號聲音很沮喪:「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想好,但我時間不多了……」
周珩不知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