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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眼前這一棟,除了統一配套的門燈,外圍粉刷,那扇院門早已老舊不堪,下面的木頭也不知道是因為潮濕而腐化還是被蛇蟲鼠蟻蛀過了,狗啃的一樣。
這院門原來的鎖也鏽掉了,只用一條粗鐵鏈子綁起來,加了一道常見的金屬鎖。
周珩拿出鑰匙試了試鎖,毫無壓力的打開了。
看來她是猜對了,周楠申給她留的東西就在這裡。
只是這個選址,有些意思。
周珩踏進院子,又反手將院門從裡面拴好鎖上,再走向屋門。
屋門沒有鎖,直接可以擰開。
進去一看,是非常常見的別墅結構,地下有一層,地上有兩層。
這屋子的空氣有些嗆得慌,周珩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憋著氣開窗通風,並把所有燈都打開。
屋子一下子亮堂起來。
一層除了客廳、書房、廚房之外,還有兩間睡房。
一樓有個內院,中間圍著一個游泳池,自然是荒廢了,但裡面還殘存著一點廢水,黑乎乎的,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氣味兒。
隱約的,還能從那片黑乎乎的廢水中聽到青蛙的叫聲,泳池邊有些雜草和兩顆野蠻生長的樹,枯葉落了一地。
周珩將落地窗和門都打開之後,正準備上樓。
誰知就在轉身的同時,眼前突然閃過一幅畫面,太過猝不及防,她根本沒抓住。
又好像那幅畫面不只是出現在她的腦海,而是在這間屋子裡划過。
而且就是她現在站的角度,面對的方向……
她面對著正門,剛才就看見從正面外走進來兩個人,她根本沒看清模樣,只從裝束和髮型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有個長發的女人上前兩步,卻又停了,好像很怕她們。
周珩眨眨眼,又甩了下頭,那幅畫面再沒出現過,像是幻覺。
再看整個屋子的結構和布局,比較溫馨、簡單,色調偏暖,燈光落下來,柔和的灑過每一個角落。
都說屋子能透出主人的氣質,顯然柳婧是個性格溫柔的女人。
周珩定了下神,朝樓上走。
不想在經過拐角的時候,眼前又是一花。
但這次她沒那麼驚訝了。
她又一次站住腳,也不知是視線里還是腦子裡,試圖去抓住些什麼,面前先是出現了一些光點,然後就看到一個長發女人從面前走過。
女人的表情模糊不清,可她好像看到女人在笑。
女人經過她,腳下輕盈。
她下意識轉身,好似看到了女人一路跑下樓梯,很開心的模樣。
但那畫面又是一閃而過。
這下,周珩基本確定了,那女人就是柳婧,她的生母。
她對這裡是有記憶的,倒也不完全交給了一號了。
不,應該這麼說,這裡裝著她和一號共同遺忘的過去。
周珩踩上最後一個台階,拐進走廊,同時靜待下一幅畫面的出現。
可這一次,出現的不是畫面,而是聲音。
先是笑聲,但很快就沒了。
接著又出現了女人的尖叫聲,嘶聲力竭的慘叫。
隨即是男人的謾罵聲,其中還夾雜著女人和小孩的哭聲。
周珩走到一半的時候,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手腳的存在了,她覺得很冷,通體透涼,從裡面到外都是陰寒的。
她的視線打得很直,眼眶很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多了一些液體。
她下意識拿手去摸,是眼淚。
她的內心也承受著壓力,不止感受到哀傷,還有幾乎要將人滅頂的絕望和恐懼,那是來自她內心的東西,蟄伏了二十幾年。
——不要了,求你,不要過去了!
這道聲音響在她心裡。
其實她根本聽不到那聲音的語調,但她知道,那是阿珩一號的懇求,也是她內心的懇求。
周珩停了下來,任由眼淚留下。
她心裡已經堵得要爆炸了,那股勁兒直接鑽到了嗓子眼,快要連氣管都堵住了,她甚至覺得大腦的氧氣不夠用。
可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站了一分鐘,任由周圍那些並不存在的聲音,如同心魔一樣沖刷著她的感官。
直到她又一次抬腳,依然是朝前走。
這一次,連阿珩一號都不再出現。
周珩憑著直覺來到最裡面的房門前,輕輕推開那道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視線高度出現了錯位,就像是有兩個她。
一個她,是現在的她,隨著門的推開,看向已經廢棄多年的主臥室里的擺設。
而另一個她,視線距離地面比較近,很低,似乎也就和屋裡那個梳妝檯差不多高。
梳妝檯的鏡子已經模糊斑駁了,裡面反射出周珩的模樣。
她就呆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緩慢地移動視線,看向屋裡那張雙人床。
床上用品已經很髒了,落了灰,連原本的色澤都掩蓋了一些。
可下一秒,那張床上鋪的床單和被子似乎又有了變化,它們色澤鮮艷,樣式復古,上面還有一個長發的女人,她坐在床沿,微笑地看過來,還對她伸手。
周珩邁出兩步,朝女人走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瞬間,畫面又變了。
女人赤著身子躺在上面,頭髮蒙了一臉,周珩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看到她氣若遊絲的呼吸著,好像隨時都會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