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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自然不會和他們一樣,想了想,便對男人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她的聲音並不高,卻很好聽,八歲大還有點奶音,聽的男人眉開眼笑。
可下一秒,周琅卻轉身就走。
男人追上去,雖然腿腳不靈便,可他步子邁的大,很快就將周琅攔住:「你等等!」
周琅站住了,就聽男人問:「你去哪兒?」
周琅說:「回家換褲子。」
跛腳男人笑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家裡就有小孩衣服,離這裡不遠,你跟我回去,不用十分鐘咱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教你。」
周琅皺了下眉心,朝村子的方向看了眼,搖頭:「不用了,我家更近。」
男人見狀,忙又補充道:「我那小孩衣服是新的,家裡還有好吃的糖,還有爆米花。哦,還有個洋娃娃,大眼睛,戴著發卡,就和你一樣。我全都送給你,怎麼樣?」
這番話聽在一個女孩耳中真是再美好不過了,可周琅卻嗅到了一絲危險,這是她的本能,令她下意識往後錯了一步。
她對跛腳男人提到的禮物沒有半點欣喜,更不喜歡洋娃娃、花裙子和發卡,她擁有的都是母親的意思。
再者,母親也說過,要小心無緣無故對她好的人。
而與此同時,周琅腦海中也浮現出過去的一幕。
那天,她的母親被人拽進屋裡,接著有幾個男人上樓了,樓上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母親的謾罵聲。
但到後來,母親的聲音漸漸弱下來,直到很晚很晚,男人一個個從樓上下來。
周琅就被關在一樓的客廳,她抱著膝蓋,盯著門縫,聽到那些男人的腳步聲一個個經過。
等到母親下樓了,將周琅從客廳放出來。
周琅睜大了眼睛,眼睛裡還有著驚恐,她盯著母親,看到母親已經梳洗過了,卻仍是掩蓋不掉那些狼狽。
母親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安撫,讓她不要怕,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那是周琅第一次意識到,男人這種生物的可怕,他們前一秒還在對你笑,下一秒就會變臉,會施暴。
然而力量上的懸殊,令她們連逃出屋子的可能都沒有。
這些畫面自腦海中略過,周琅身上的汗忽然就變涼了。
等周琅回了神,再定睛一看,跛腳男人的手已經朝她伸過來,而她看到的卻是仿佛枯藤一樣的黑手,張開了五指,伸長了指甲,如同魔鬼的利爪。
周琅又一次往後退,且做好了拔足狂奔的準備。
只是她並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從河堤那邊走來一個男孩,比她高出半個頭,精瘦的身材,濕漉漉的頭髮。
男孩表情嚴肅,一靠近兩人就將手裡的東西往跛腳男人身上一扔,同時叫道:「嘿,接住了!」
「啊!」
跛腳男人躲閃不及,被東西扔個正著,還濺了半身的水花,那東西打在他身上還有點疼,還會動。
這動靜也嚇了周琅一跳。
等到跛腳男人罵罵咧咧的往後躲開,東西掉在地上,周琅這才看清,那是一條黑不溜秋的魚。
魚在地上翻滾著,撲騰著,很是活躍。
周琅盯著魚看了兩秒,又看向男孩,正和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對上。
男孩看上去猴精極了,掃了她一眼,說:「還用什麼工具啊,你就跟我學,徒手就能抓。」
「你個小兔崽子!」這時,跛腳男人急了,上前兩步就要打男孩。
男孩卻不畏懼,圍著男人跑,躲避著他的攻擊,再趁勢朝男人的後小腿踢了一腳,男人一下子半跪在地上。
男人一時起不來,嘴裡罵著難聽話。
男孩一把拉住周琅的手腕,拽著她往河堤走,邊走邊說:「這村里好幾個老流氓,一輩子沒娶老婆,看著小姑娘就眼饞。你以後可別一個人來了,要是他們靠近你,你就跑,你就大叫,可千萬別被他們拽進家裡,那會要了你的命!」
男孩步子很大,周琅腳下卻不含糊,更沒有抗拒,她看了看男孩的後腦勺,又看了看他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就著拂面的微風,還聞到了他身上河水的味道。
等來到河堤邊,男孩鬆開手,回頭說:「哎,我救了你,你怎麼也不感謝我啊,說句話會不會啊?」
周琅看了男孩一眼,沒答話,將手腕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是魚腥味。
這味道她很陌生,也很新鮮,她又用力聞了下。
直到男孩也開始聞自己的手了,周琅才指著遠處說:「我家就是那些白房子裡的其中一個。你呢?你們常在這裡玩?」
周琅對剛才的事沒提一個字,看上去就是個懵懂無知的小丫頭,男孩嘆了口氣,看她個子小小的,估計屁都不懂,也就沒再強調,只說:「我不住村里,但經常過來,和村裡的小孩都挺熟。」
接著男孩又說:「我知道你住哪兒,一看你穿的這身衣服就知道。」
周琅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問了一次:「你不住村里,那你住哪兒?」
男孩便笑著指向另一邊:「村子後面有個福利院,就是院,叫立心。我就住那裡。」
周琅歪了下頭,看向男孩指向的點,又轉回來盯著他看。
男孩被周琅這麼盯著,就問:「聽不懂我的話?你在看什麼,該不是個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