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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蔣從芸反應過來,似乎也琢磨出許長尋的意思了,就問了這樣兩句話:「這種血腥的事,他竟然讓你去做,那兩個兒子是擺設麼?你怎麼不拒絕?」
周珩笑容漸斂:「在我心裡,這個人早該死了。他能活到現在,所有人都很意外。我這次去,就是幫大家去一塊心病,這也算在董事長那裡立一功。」
蔣從芸皺著眉,盯著周珩看了半晌,隨即問:「只是這樣?」
周珩抬了下眼,清楚的看到蔣從芸眼裡有著疑慮,也有防備。
她知道蔣從芸不會輕易相信,畢竟她小時候是認識袁生的,而她們也不是親母女。
但這種事,越澄清就越可疑,於是她便雲淡風輕的將事情往外推:「這件事剛才我已經答應下來了,如今反悔也不合適。要是您覺得不妥,那待會兒我去和景楓說,讓他安排個親信替我去。只要事情辦成了就好,反正董事長也不會說什麼。」
這倒的確是一個折中的辦法,就算被許長尋發現了,也不能說什麼,只是會在印象上扣幾分。
想到這,蔣從芸又搖了下頭,在權衡利弊之間,方才的疑慮和戒備漸漸消除了。
「算了,你還是親自去一趟。這事也不好交給其他人。」
這一次,周珩沒有接話。
不會兒,母女倆又往回走。
蔣從芸又開始問關於許景楓近日的「謠言」:「我聽說你又給他找了個伴兒?那宛新苑都塞了兩個進去了,還不夠?」
周珩淺笑開來,若只單看表情還以為她在聊什麼趣事:「誰讓我是周家的女兒呢,自小就有心臟病,許景楓花樣多,一個病人又怎麼經得起?再說,他知道當年我經歷過什麼,那件事給還我心理留下過創傷。外面女人那麼多,他又何必跟我一個身心都有缺陷的人過不去呢。」
蔣從芸第二次站住腳,盯住周珩。
她的眼神十分銳利,還帶著一點刻薄。
周珩就似笑非笑的任由她盯,只當自己是個軟釘子。
蔣從芸自然欣賞不了周珩的「自我調侃」,她只問:「你有沒有想過,就這樣給他塞人,這些事許長尋會怎麼想?是覺得你賢惠大度呢,還是覺得這個兒子沉迷女色,難成大器呢?」
周珩唇角揚起,回道:「我想,應該是兩者都有吧。」
蔣從芸沉了下臉:「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我知道。但就算我不這麼做,我又能做什麼呢?」周珩說:「人是他看上的,對方也同意,他們你情我願,沒有我也會煮成熟飯。董事長看不慣他這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話說回來,這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再說,沒了老大,不是還有個老二麼。您讓Emma給我留了這條裙子,不也是這個意思?」
周珩一番話輕描淡寫的點出重點,蔣從芸佯裝生氣的怒意這才煙消雲散,臉上仿佛變魔術一樣笑開了:「無論是樣貌還是能力,老二都更遠勝過老大,他定製的是駝色的西裝,和你身上這件米色裙子最相配。我看他對你的態度,就知道你這幾年沒白做功課,照這樣看,就算老大失勢,咱們還有另外一道保險。」
周珩接道:「就在剛才,他們兄弟二人才吵了一架,董事長又生了頓氣。」
無論許長尋在外人眼中是如何的老謀深算,殺伐決斷,面對自己的兒子還不是收不住脾氣?
蔣從芸搖頭笑道:「人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和人斗的其樂無窮,卻容不得類似的事發生在自家。」
「不過我倒要感謝他們。」周珩說:「若非如此,我也沒有機會表現。」
蔣從芸看向周珩,眼裡是滿意的,周珩遊走於兩個許家男人之間,卻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這裡面的分寸尺度,真是稍偏一點都不行。
說起來,這「以柔克剛」的道理周珩自小就耳濡目染,小時候有生母梁琦的言傳身教,回到周家又有蔣從芸的耳提面命,哪怕她就是塊木頭疙瘩也該學會了。
這個世界上,敢於放縱自己脾氣的人,要麼就是有強硬的背景,要麼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
而周珩兩者都不是。
其實很多事還是等周珩長大以後才看明白的,就好比說母親梁琦從未愛過袁生。她之所以和袁生發展出那層關係,一來是她知道自己回不來,索性也沒打算給周楠申留顏面,二來則是因為那樣做,會讓她們母女短暫的日子能過得舒坦點。
再後來,周珩回到周家,看著蔣從芸的一言一行,看著她明明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卻能一直躲在周楠申背後做個小女人。
蔣從芸要「殺」人,從來不會自己動手,更不會親口吩咐別人,她只需要暗示一下,男人就會為了她做牛做馬,肝腦塗地。
蔣從芸不僅了解男人,而且了解人性。
當周珩看到這一點時,她便意識到為什麼母親會敗了。
她為了生存下去,就不得不和蔣從芸相互扶持,尤其是當周楠申病倒之後,如今的周家已經日漸門庭冷落,而許家準兒媳婦的頭銜,也只不過是擺著好看罷了。
所以對蔣從芸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再找一個更牢固的靠山,而周珩就是誘餌。
這幾年,周珩對蔣從芸的吩咐從未違背,她也時刻記著母親的話——與朋友結交,與敵人更要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