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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抱著她的胳膊微微一僵,沉默幾秒,才在她頭頂上吻了一下,輕聲道:「對不起。」
許聽夏原本是開個玩笑,頓時心裡也難受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我知道。」他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鼻尖,「我的夏夏最懂事,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等你畢業我們結了婚,就和大哥大嫂一樣,你搬去大院跟我一塊兒住,我們天天不分開,好不好?」
聽到「結婚」兩個字,許聽夏腦袋又熱了,視線躲閃開:「誰說一定要跟你結婚了……」
「那你還想跟誰?我們師長那孫子?」盛嘉澤捏住小姑娘下巴,親了一口,「你別聽他唬你,他那孫子沒我高,沒我帥,也沒我有錢。」
許聽夏一臉認真:「可是人家年輕啊。」
「年輕就一定頂用嗎?」盛嘉澤稍眯了眼,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許聽夏被調侃多了,秒懂他意思,脖子根都紅了:「流氓……」
盛嘉澤摩挲著她光滑的下頜,眼神危險:「再想著年輕的,我不介意先讓你嘗嘗老的。」
「……」許聽夏欲哭無淚,推他,「我要睡覺了!」
盛嘉澤不再逗她,笑了笑,趁她跑之前往她手裡塞了張紙條。
許聽夏回到房間展開一看,是一串正確的手機號碼,望向門外忿忿地咬牙切齒:「大騙子!」
盛嘉澤這個大騙子的千層套路到底什麼時候才走得完啊?
在災區的最後一個晚上,是她來這裡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個晚上,連夢裡都是甜的。
但盛嘉澤和戰友卻半夜集合又去進行了一場搜救。
許聽夏他們回去的車在中午,和那邊交涉了一下,同意吃了午飯再發車。
許聽夏正在吃飯的時候,看見救援機從頭頂上飛過,停在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然後她看見了穿著軍裝的師長爺爺,幾名戰士還有盛嘉澤,除了師長爺爺全都是整裝待發的樣子。
她放下才吃了一半的盒飯,朝那邊靠近了些,停在部隊的警戒線外。
師長爺爺眉頭緊鎖,鏗鏘有力的聲音遠遠地飄過來,還十分清晰:「這次行動難度很大,你確定能帶他們平安回來?」
「師長,沒有別的辦法了,泥石流範圍太廣,後續還有二次塌方的危險,那些人如果不儘快救出來,傷亡會更慘重,其中還有我們昨夜派出去的戰友。」盛嘉澤無比沉痛地說,「師長,我不希望他們成為第二個,第三個鄭斌。」
師長沉默了很久,才沉重地點了下頭,壓低嗓音,拍了拍他的肩:「時間緊迫,那就快走吧。務必,一定,帶他們平安回來。」
遠處只剩下救援機的聲音,許聽夏再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能看見盛嘉澤帶著那幾名戰友越走越遠。
挨著警戒線的她也很快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兇巴巴道:「你幹什麼的?」
她身形一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聲咆哮也引起了不遠處那群人的注意。
盛嘉澤回過頭,看見警戒線外那道小小的身影,望著他,眼睛裡依稀有淚光。
如果可以,他也想過去抱抱她。
但他沒有時間了。
每一秒流失的都是人命。
最後他看了一眼她,義無反顧地踏上救援機。
螺旋槳攪著漫天塵灰,把救援機升向半空,逐漸遠離她視線。
眼淚也不爭氣地洶湧而出,將視野變成一片模糊。
巡邏的士兵見狀不敢再凶她,過了一會,她聽見一聲無比洪亮的「師長」。
許聽夏抬手抹抹臉,巡邏的士兵正朝她身後行軍禮,她肩膀也被拍了拍,是老爺爺慈祥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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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夏坐在河邊吹著涼颼颼的風,情緒稍微平靜下來。
「很危險嗎?」她問旁邊的老爺爺,「是會沒命的那種嗎?」
「盛嘉澤是我手下最得意的飛行員,也是警航最優秀的機長和救生員。」師長義正辭嚴地說,「我相信他能平安回來,也帶著他的戰友平安回來。」
許聽夏手裡攥著顆石子,硌得掌心疼。
「小姑娘,你知道嗎,盛嘉澤以前有個戰友,跟他同年進部隊,也是個優秀的飛行員,在一次任務里犧牲了。」師長嘆了一聲,「他很內疚,他覺得他原本能救下那名戰友,卻因為執行了上級的撤退命令,眼睜睜看著戰友屍骨無存。」
「因為那件事他患上了輕微的心理創傷,上級想著把他調去警航檢修飛機,就當是休息,等過段時間再調回去,可結果呢。」師長搖了搖頭,輕嗤,「這小子自己默不作聲地進了救援隊,整天不要命似的干。」
「你別看這小子表面上什麼都無所謂,他骨子裡就是個犟驢。」師長在她面前蹲下來,面容慈祥地望著她,拍著小姑娘的肩膀嘆道,「他心底有執念,就一定要把它完成。」
許聽夏忍不住抽搭了聲,擦掉剛流出來的眼淚:「可是他沒給我寫遺書呢。」
這是她提出的要求。
每次去執行危險任務之前,都要給她寫一封遺書,他不回來,她不看。
所以他一定要回來。
「傻姑娘,他會回來的。」師長笑了笑,「我要退休了,還等著他帶那些小毛頭振興我師部呢。」
許聽夏仰起頭一臉認真地望著老爺爺:「那他以後還要當更大的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