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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夏回頭一看,是個衣著樸素的女人,抱著個大約三四歲的小女孩,女孩穿著藍色公主裙,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掛著淚痕,眼睛也紅紅的,泛著濕意,像是剛哭過。
「不好意思啊。」女人略帶歉意地望著她說,「我女兒特別想要你這個檯燈,沒抽到她就哭到現在,能不能請你把這個讓給她?你看,反正也是抽獎得的……」
許聽夏詫異地睜了睜眸,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女人見她猶豫,繼續道:「我可以給你點錢,就當我買的。」
這話似乎很有道理,拿錢換東西,天經地義。
但許聽夏還是不太願意。
檯燈是她需要的,這盞她也很喜歡,就算拿著這個女人給的錢再去買,也不一定能買到更滿意的。
盛嘉澤說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必要迎合別人。
那麼喜歡的東西,也沒必要讓給別人。
然而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對方抱著個孩子,她向來性子偏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女人眼神殷切地等她同意,懷中的小孩伸手想拿檯燈,許聽夏下意識退了一步,那小孩竟哇哇哭了起來。
女人頓時急了,一陣拍拍哄哄,孩子卻哭得更大聲,忍不住抱怨道:「不就是買你個燈嗎?你說你這麼大了跟小朋友較什麼勁,又不是不給錢……哎呀好了好了,寶貝別哭啊,姐姐小氣,媽媽去給你買別的好不好?」
許聽夏心裡一陣不是滋味,分明她才是被逼迫的,怎麼現在反而是她像個壞人?
因為小孩會哭,她不會?
「就你家孩子是寶貝?」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冷刻薄的嗓音。
許聽夏心口猛地一顫,回過頭,馬路牙子邊站著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立領T恤,單手插兜,居高臨下目光微涼,那樣子酷得不像話。
許是他聲線太冷,把那小孩的哭聲都凍住,周圍短暫地安靜下來。
盛嘉澤走到她旁邊,手輕輕放在她頭頂上,朝自己身側攬了攬,面無表情地望著那對母女:「我家孩子憑本事得的,憑什麼讓給你?」
女人見他這麼凶,氣勢一下就弱了:「我就是跟她商量商量,不同意就算了。」
說完把女兒抱緊了些,轉過身,灰溜溜地消失在人海里。
許聽夏感覺到頭髮被揉了揉,緊接著男人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你是小傻子麼?不願意都不會拒絕?」
許聽夏懷裡抱著檯燈,被他揉得暈乎乎:「我是在想怎麼拒絕……」
盛嘉澤輕嘆著鬆開她腦袋,「回去吧。」
許聽夏「哦」了一聲,跟上他腳步。
夜晚霓虹閃爍,燈火輝煌,他的背影在她眼中卻是最明亮的存在。
走進小區的時候,許聽夏突然想起來什麼,問:「你的車呢?」
盛嘉澤回頭看她一眼:「下午送去保養了,臨時接到任務,沒時間等,就放在4S店。」
「哦。」許聽夏點點頭,「那明天早上怎麼辦?」
男人輕描淡寫地回答:「車庫裡還有兩輛。」
「……」好的。
是她多慮了。
盛嘉澤有一米八八,許聽夏身高才接近一米六,走在他身後只覺得自己真像個小孩。
想起他剛剛在那對母女面前說的話,心裡有高興卻也有失落。
高興的是,他護著她的樣子好帥。
失落的是,她知道盛嘉澤是真的把她當小孩。
電梯緩緩地上升,許聽夏看著他的背影,嗓音柔軟地問:「我給你的平安符,有帶著嗎?」
盛嘉澤笑了一聲:「放心,帶著呢。」
許聽夏點點頭:「每天都要帶哦。」
「好。」盛嘉澤應下,嗓音里夾著明顯的寵溺。
還是哄小孩的那種腔調。
但許聽夏不想計較這些,就算是把她當小孩,只要他哄一句,她心底就能開出花來。
「不過夏夏。」盛嘉澤忽然喚她。
許聽夏愣了一下:「嗯?」
盛嘉澤側過頭垂眸,望向她圓潤晶瑩又天真無邪的眼睛:「叔叔以後有了女朋友,或者等你長大交了男朋友,還帶著它是不是不太合適?」
許聽夏心口沉了沉,輕輕攥住一雙手指,假裝若無其事地垂眸道:「那就到時候再說。」
就算他以後會有女朋友,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至少在那之前,他的溫柔寵溺,他的護短,全都是給了自己。
她也想在那之前,竭盡所能給他最好的。
盛嘉澤不是閒得下來的性子,雖然隊裡想讓他休假養傷,但他根本坐不住。
所以這些天傷口總是好了壞,壞了好。
許聽夏幾乎每天都給他上藥,漸漸地她沒那麼難為情,盛嘉澤也大大咧咧不遮不掩。
她發現他腰側有一道很長的疤,後背也有一小片疑似燙傷或燒傷的疤,一個人默默心疼了很久。想起媽媽從前用的一種祛疤藥膏效果還不錯,於是用省下的生活費偷偷在網上下了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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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成果匯報那天,許聽夏去了。
她坐在主席台旁邊的觀眾席上,看著一周前還是一盤散沙的同學們一個個雄姿英發,步履如風,看那些整齊的方陣從眼前掠過,操場上塵土飛揚,同學們的迷彩服都被汗水浸濕,烈日灼得眼睛都睜不開,他們依舊背脊筆直,如雕像般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