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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經知道丁宣在家了,他就沒跟著再去摻和,和連蕭說好回頭見,他拖著箱子先回家補一覺。
連蕭火急火燎地回到家,鑰匙都顧不上掏,剛拍兩下門,老媽就從屋裡把門打開了。
「丁宣呢媽?」他顧不上解釋,蹬掉鞋直接朝房間跑。
「睡著呢。」老媽在身後把他箱子鞋子收拾好,示意連蕭動靜小點。
連蕭輕輕擰開房門,只朝里看了一眼,心裡就跟被剜一刀似的生疼。
——他和丁宣的大床果然被分開了,一橫一豎地貼著牆,丁宣窩在平時連蕭睡覺的那半邊床上,摟著連蕭的枕頭,枕著連蕭的衣服,挨著牆的床沿上一件接一件全是連蕭平時會用的東西,床頭還端端正正擺著連蕭送他的小青蛙。
連蕭連蕭連蕭,所有的痕跡都是連蕭。
一張床上塞滿了連蕭的東西,丁宣卻仍然睡得一點兒也不踏實。
他大半張臉都埋在衣服堆里,連蕭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丁宣短短的一星期里瘦了不少,好不容易養出的那點兒肉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小下巴尖比他走前更尖了。
發燒發得他氣色也不好,整個人灰撲撲地蔫兒在床上,呼吸之間倒一口氣都要好半天。
連蕭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怕把丁宣吵醒,攥著門把手的掌心硌得發麻。
「怎麼成這樣了?」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把門掩上,扭頭看老媽。
「一分床就這樣了。」連蕭人已經回來了,老媽終於也不用只撿好的跟他說,靠在沙發里疲憊被捏著鼻根,「我都沒想到能這麼厲害。」
「一分床就生病了?」連蕭心裡被使勁擰了一把。
「不願意睡覺,也不好好吃飯,到家就守著電話等,能不生病嗎?」老媽提起來也心酸,她朝連蕭房門望望,說著話眼圈就紅了,「關鍵這孩子有多犟,他不願意去看病。見不著你哪都不去。」
連蕭一直壓著忍著的心疼,在聽見老媽這一句以後,直接再忍不住了。
沒人能真正感同身受地去體會丁宣這些天的心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誰也不會明白在丁宣的思維里,連蕭的突然消失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睡了那麼多年的床也隨著連蕭的消失被分開,又意味著什麼。
他也不說,他不會說,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情緒。
他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把床上用連蕭的東西堆得亂七八糟,不是他在鬧脾氣,是他想連蕭了。
「前兩天光是沒精神,我摸著也不燙,想著適應適應就好了,結果昨天一下就燒起來了。」老媽現在一回想還心疼得不行,「我要帶他去醫院,怎麼說都不動,就抱著電話數時間,等十點。最後沒辦法了,我讓你爸硬扛著去的醫院,一路上啊,叫得不行。」
老媽嗓子都顫了,拽張紙巾擤擤鼻子:「都多久沒聽他那麼叫過了……天天就吃兩口貓食,叫起來還是一點兒不惜力氣。」
連蕭沉默地聽著,老媽口中每一個畫面都能鮮明地在他腦中浮現出來,丁宣的尖叫都如有實質。
「我都愁死了。」老媽擤完鼻子又撐著腦門閉閉眼,「剛分開幾天就這樣,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啊。」
連蕭動動嘴角正要說話,房間裡突然傳來掀被子翻身的動靜,他立馬扭頭跑過去。
門一開,丁宣正坐在床頭眨著眼發愣,猛地跟連蕭對上眼,他似乎都理解不了眼前的畫面,下意識就朝旁邊躲視線,過了好幾秒才張張嘴又望過來。
「睡醒了?」連蕭啞著嗓子朝他抬嘴角。
「連蕭,」丁宣愣頭愣腦地喊一聲,摸摸手邊的小青蛙,他終於回神了,爬起來就往床下跑,朝連蕭直直地伸胳膊,「連蕭!」
連蕭沒讓他下床,三兩步就邁過去摟住丁宣,在他背上一下下捋著,貼著丁宣的半邊臉親了好幾下,最後把眼窩深深壓在他瘦窄的肩頭上。
「連蕭,」丁宣也沒頭沒腦地往連蕭頭髮和太陽穴上親幾口,胳膊圈得緊緊的,抱著連蕭就不撒手,「宣宣愛你,宣宣愛你。」
連蕭這會兒根本聽不了丁宣說這四個字,硬壓了半天的眼眶立馬滾著發燙,吸口氣都絞得氣管疼。
「你給宣宣包上被子啊,」老媽看丁宣這樣,鼻頭立馬又紅了,急得過來扯著被子往丁宣身上裹,「剛退點兒燒想給他捂捂汗,全晾沒了。」
「坐床上。」連蕭鬆開丁宣,想給他拽被子。
「連蕭!」沒想到丁宣的反應特別大,根本不撒手,還拽著連蕭抱得更緊,嘴裡嗚嗚嚕嚕地憋出句不成調的話,尖尖的小臉死貼著連蕭的脖子,「不睡。」
「不讓你睡,乖寶貝兒。」老媽是真拿他一點兒招沒有,扯著被角跟他解釋,「咱們坐被子裡,啊,乖。」
老媽理解不了丁宣想說什麼,連蕭卻一下就聽懂了。
「不睡。」他撈著丁宣在他後腦勺上又順了半天,朝丁宣的額角親了一下又一下:「再也不分開睡了,以後都不讓你一個人睡了。」
「手鬆開,我把床挪回來。」說完,他朝丁宣屁股上拍一巴掌。
「不分床了?」老媽聽連蕭說完才大概反應過來丁宣的意思。
「不分了。」連蕭耷著眼帘直接去拽床,「分不開。」
「再分不開那也……」老媽猶豫著皺皺眉,結果丁宣一看連蕭的舉動,跟著就從床上一出溜,有模有樣地一塊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