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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腦子裡一下就蹦出了優秀家長的面孔。
最初的掉馬,後來的採風,陰差陽錯的座談會,和那個亂七八糟的親吻……不,沒有親吻的事。
班主任逼迫自己頭腦清醒,一切都是由座談會流出的照片引起的。
雖說去採風是他自己同意的,座談會救場也是自己答應的,可一切的一切的源頭,都是由於優秀家長扒了他的馬甲。
如果沒有優秀家長……
校長往椅背上一靠,兩隻手交叉著擺在肚皮上,道:「班老師啊,我看這個事你還是先避避嫌的好,畢竟鬧到網上去了,家長們反應很激烈,學校得先給個解釋。」
班主任的思緒被打斷,眉間有些發緊,他反問校長:「是給我停職的意思麼?」
「沒有那麼嚴重。」校長擺擺手,「給個解釋,就是給個態度。他們要的就是個結果,過陣子就都忘了。」
「我已經在想通過什麼樣的方式跟家長們解釋,如果我不來學校,反而會……」
校長擺擺手:「這樣也能保護你自己,你解釋也難啊,你想想如果以後你的孩子在……相當於公開出櫃?這樣一個老師班裡,那不管老師說什麼,你也不會放心吧?」
他用「公開出櫃」來代替「同性戀」,仿佛在尊重班主任,仿佛那三個字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細菌,無法宣之於口,無法正大光明。
如果在以前,哪怕只在這學期開始前,班主任都不會覺得這種避諱有什麼不妥,畢竟「同性戀」在生活中的現狀就是如此,即便他相信很多人同他一樣,在心裡覺得任何性向都很正常,也無法坦然、公然去聊這個話題,也無法做到在街上見到一對曖昧的同性時,不去多看兩眼。
能坦然討論「同性戀」的環境仍是少數。
這就是現狀。
班主任以往從不是個會跟現實較勁的人,但那一刻他莫名感到很「叛逆」,面對著圓滑成熟的校長,他想到的卻是班長面對教導主任時不卑不亢的背影;想到優小秀又慌又怕,不停回頭,仍抓著班長不放手;想到班長清亮的聲音——「如果人人都不表達自己的觀點,都搪塞敷衍,那要由誰來發出聲音呢?」「現在的社會沒有那麼不包容。」;甚至連優秀家長臭不要臉的樣子也趁機湧現出來。
能坦坦蕩蕩表達自我,真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勇氣。
「校長。」班主任緩緩開口:「我確實不是同性戀,這沒什麼可解釋的。」
「但即便我是同性戀,我有著被質問的'義務',就也有為自己辯解的資格。」
「偏見也許難以消除,至少我問心無愧。」
校長費解地看著他,他到底是開放的,能夠理解班主任的意思,但不明白班主任何必這麼「較真」,跟現實過不去。他很美式地聳了聳肩:「所以,你準備好怎麼跟家長們'出櫃'了麼?」
班主任:「……」真他媽一報還一報啊。
「你說有一刻。」
綠燈亮了,優秀家長往窗外彈彈菸灰,發動汽車,「那是哪一刻,讓你打消了這個想法?」
班主任斜著眼仁看他:「你怎麼就知道我打消了?」
優秀家長厚顏無恥:「我跟你心意相通。」
「……」
「在我這兒就別想那堆破事了。帶你去喝酒放鬆放鬆?」
班主任把煙屁股扔出去,迎著風擼了一把頭髮。
「走吧。」
第71章 司馬昭之心
半小時後,優秀家長將車停在自家車庫裡。
班主任:「……」
班主任:「是什麼讓你覺得,在你家喝酒我能得到放鬆?」
「不能麼?」優秀家長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倚著門框沖班主任沒皮沒臉地一笑:「跟我在一起就足夠你放鬆了。」
班主任冷笑:當你那點司馬昭之心暴露得還不夠徹底麼?
他屁股粘在位子上不挪坑,優秀家長望著他笑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挑挑眉毛:「班老師,你是不是怕我對你怎麼樣,不敢下來?」
班主任蹬開他下車,往電梯走:「你幾歲了?還玩激將法?」
這不有用著呢。
優秀家長心情愉悅地鎖上車,跟班主任一起進電梯:「主要是我有好酒,包你暢飲。」
班主任日常生活兩點一線,除了家訪,很少會去別人家裡。要是這情景擱在之前,哪怕是昨天,班主任都不會搭理他,開著車掉頭就走。畢竟流氓與酒,還共處一室,這搭配免不得讓他回想起某個亂七八糟的晚上。想再重複一次是不可能的,班主任想,他實在是被這兩天的事鬧得身心俱疲,急需一個途徑來宣洩,家裡就家裡吧,反正優秀家長耍起流氓來壓根不分時間地點,公共場合也好不到哪去。
把人喝暈了他就走。
他心裡噼里啪啦算計著,優秀家長「嘀嘀」輸入密碼門,邊說:「這周忙,還沒來及叫阿姨,家裡比較亂。」
這是句國際慣例的客套話,班主任順嘴接道:「沒事,都一……」
門一開,他的後半句就消失在喉管里:「……你還真沒客氣啊。」
優秀家長的生活品質毋庸置疑,從他平日裡各種騷包的派頭上就能看出來,房子不論是裝修還是家飾都簡約大氣,價值不菲。然而放眼望去,沙發上東一條西一件的衣服、地毯上堆著一摞雜誌,雜誌中間夾著張皺巴巴的考卷、餐桌上的盤子裡還有半個煎蛋、凳子上則掛著一隻反過來半截的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