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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藍因為大聲說話情緒激動而更加頭暈,躬身撐著后座,兩個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頭也像被用力擠著風般快要爆炸了。
「周總……停車。」他掛斷電話,喘著氣說。
「什麼?!」周鳴大驚。
「停車。」宴藍低著頭,眸色晦暗,語氣卻無比堅決。
周鳴沒辦法,把車往路邊靠,尚未停穩,宴藍就打開了車門,周鳴也連忙解安全帶。
「你別下去。」宴藍仍是堅決。
周鳴的手頓在空中。
宴藍再不多言,下車之後把門關緊,轉身向著莊雲流的賓利走去。
第49章
七月盛夏, 白天酷熱,深夜裡才能偷覺一絲清涼。
凌晨空曠的街道上,宴藍穿著簡單至極的淺灰色薄衛衣與白色休閒褲, 沒有化妝、沒有配飾, 只有柔順又略顯凌亂的黑色頭髮,和露在外面的蒼白的臉。
他獨自快步走來, 顯得弱不禁風、極其可憐;
莊雲流心中揪著疼, 連忙也停車走下來,身體裡涌動著熱血,決定一靠近宴藍就把他抓住抱緊, 然而……
當他看到宴藍那張充滿了冰冷與厭惡的臉時,除了老老實實地站著, 再也什麼都不敢做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宴藍抬眼狠狠地看著他,「今晚是我不對, 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 難道還不夠嗎?!以前、以前也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不應該自不量力地出現在你面前、不應該招惹你, 不應該明明知道是錯還一頭扎進去, 我已經按你說的離婚了,也已經得到了報應,我只想到底為止,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宴藍你……你在說什麼?」莊雲流吃驚地瞪大眼睛, 失控感涌了上來。
情緒激動地大聲說話耗費了宴藍太多精力,他按著額頭躬下身, 難受地大口喘息, 腳下不穩, 身體搖晃。
莊雲流伸手來扶, 還沒碰到,宴藍就像被電打了一般使勁兒一推,嘶聲喊道:「你別碰我!」
肚子已經有了一些輕微的起伏,他怕被發現。
相關的過往再度湧上心頭,他徹底崩潰蹲了下去,捂著臉縮成一團。
「我求你……不要再出現,不要……再逼我了,明明我們根本就……」
「莊雲流,你放過我吧……」
淚水從捂著眼睛的指縫裡滑了出來。
莊雲流再一次驚呆。
他一直就沒太能搞懂宴藍,有時候頑強得無以復加,有時候又脆弱得令人無法想像;
他也越發搞不懂自己,明明好像渴望著什麼的,卻想不清、抓不住,比如現在,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但宴藍的眼淚就像流進了他的心裡,讓他疼得快要爆炸了。
「你、你先起來……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得了什麼病。」
我只是關心你啊。
莊雲流再度試圖上前,周鳴不知道什麼時候沖了過來,突然把他一推。
他沒防備,往旁邊踉蹌了一步,剛一站穩,就看到周鳴把宴藍扶了起來,而宴藍竟然……
直接轉身抱住了周鳴,還趴在他肩頭哭。
「咚」地一下,莊雲流如遭當頭暴擊。
眼眶裡,周鳴順著宴藍的頭髮和脊背,旁若無人地說:「你怎麼樣?別哭別哭,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哈,也別跟這種人計較,不值得!自己的身體才最重要!咱們走吧,早點兒去醫院?」
宴藍使勁兒點頭。
周鳴便扭過頭來,惡狠狠地警告:「莊雲流,如果你還有一點兒良心,如果你還想讓他好,就別再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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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上,宴藍側躺在后座,手裡攥著紙巾,雙眼通紅而空洞,除了時不時吸一下鼻子,再也不發出任何聲音。
周鳴一邊開車一邊關注他的情形,內心沉沉嘆息,胸口更是酸澀。
既為宴藍,也為自己。
認識宴藍這麼久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經歷過不少,但他只會為莊雲流崩潰。
只有涉及莊雲流的時候,他才會越過自己的界限,不再像平時那樣冷靜自持。
莊雲流對宴藍來說是不一樣的。
宴藍於莊雲流恐怕也……
周鳴又痛苦又迷惑:所以他們為什麼會離婚呢?
宴藍最初不說他理解,但現在他們這麼熟了,宴藍還是沒有絲毫要說的意思,他……
始終沒能真正走進宴藍的內心。
……
長夜漫漫,長街寥落,只有莊雲流和他的豪車。
宴藍離開很久了,他卻仍然站在這裡,無所適從,不知歸途。
他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宴藍討厭他,非常討厭,看到他居然會崩潰大哭。
他只不過是想跟他說幾句話。
他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是有誤會,具體什麼誤會他說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很明顯,宴藍根本就不想解除誤會。
明明曾經的某些時候,他和宴藍相處得也還不錯,宴藍會給他做東西吃,會對他充滿靈氣地鮮活地笑,還會插科打諢說俏皮話……
回憶著回憶著,莊雲流的眼圈也紅了,一滴眼淚滑了出來,他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用手一抹,立即躲回車裡——
周圍根本沒有人,但他依然為這樣的自己而羞恥。
卻也同時有一絲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