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什麼?!」莊雲流匪夷所思地問。
捏著手機的手指漸漸用力,宴藍心想豁出去了。
「我今天喝了點兒酒,剛才不太清醒,本來是要打給周鳴,跟他開個玩笑,結果一時手滑……」
小區外,賓利歐陸停在路邊,莊雲流坐在裡面,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聲。
喝酒、周鳴、玩笑……
一瞬之間,他想到了宴藍喝酒之後的模樣;
想到了宴藍只會跟極熟極親密的人開玩笑;
想到了宴藍最初在電話里依賴的語氣;
想到這一切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周鳴。
他的聲音顫抖了,「你、你說真的?」
「嗯。」宴藍連個正常的停頓都沒有就應了。
像一支箭戳進了心頭,莊雲流的聲音抖得更加明顯,「你、你現在和周鳴是什麼關係?」
寂靜的深夜裡,狹小的車廂內,莊雲流頭頂冒汗,清楚分明地聽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聽著宴藍在這鼓聲中輕輕地說——
「與你無關。」
就像離婚那晚一樣,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把什麼都說盡了。
莊雲流覺得自己在掉血。
明明是大夏天,他卻一陣一陣地感覺到冷,他的牙齒和嘴唇都在發抖,想說點兒什麼,可是很多話擠在那裡,卻一句都蹦不出來。
最後還是宴藍先開口——
「抱歉莊總,周鳴找我了,我先掛了。」
然後就真地掛了。
莊雲流瞠目結舌地看著手機,從屏幕明亮到漸暗,直到徹底變黑關閉。
-
「宴藍!宴藍你現在怎麼樣?抱歉抱歉我剛才在泡澡泡著泡著突然睡著了醒了出來一看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一直沒充上電!然後充了電一打開就看見你的信息放心我已經聯繫醫院了現在去找你……」
周鳴發自內心地又愧疚又急切,宴藍自然不會怪他。
誰不會偶爾發生一點兒意外呢?周鳴對他已經夠好了。
好到他甚至可以不事先打招呼就用他搪塞莊雲流。
莊雲流……大概率不會走,猶豫片刻後,他向周鳴說了剛才的烏龍。
「……啊?!」
電話里,周鳴的語調拐了好幾個彎,宴藍仿佛看到了他那大張的嘴和大瞪的眼睛。
「我……」他越想越覺得丟臉。
「沒事沒事!」周鳴連忙說,「待會兒我走離你那棟樓最遠的那個門,跟他錯開!」
「好,謝謝你。」
「嗐客氣什麼呀,我馬上就到哦。」
他們倆想的是,莊雲流既然知道宴藍住在哪兒,那肯定是連門牌號一起知道,所以停車也肯定停在距離最近的地方。
但事實上,莊雲流的自我彆扭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一開始,他讓人查宴藍的住址,查到小區以後,確實也曾想把門牌號一併查了,可轉念一想,這似乎有點……兇殘。
他莊雲流不應該是個兇殘的人啊。
轉念再一想,為什麼要查宴藍的住址?他們都離婚了,無關了啊。
這麼上趕著,好像自己還想著他似的。
莊雲流非常完美地實踐著離婚以後的分裂人設,此事便這樣作罷,直到今天,他不知道門牌號,只能來到小區最大最正的門口——
那個離宴藍所住的樓棟最遠的門口。
他坐在車上,一邊恍惚於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半夜出現在這裡,一邊深陷於「宴藍和周鳴是不是在一起了」的猜測中無法自拔,不斷地找藉口反駁,再不斷地自己給自己提供一些遐想出來的證據,幾欲崩潰的時候,忽然看見一輛銀色的寶馬七系開進了小區,大約十分鐘後又開了出來——
……好像正是曾經宴藍開過的那一輛。
在理智出現之前感性就首先發動了衝鋒,他毫不猶豫地開車追了上去。
今晚周鳴之所以開這輛車,是因為知道宴藍生病了,怕他坐超跑更不舒服,便選了這輛空間大舒適度高的,不料正好撞上了槍口。
開出沒多久,他瞄著後視鏡,蹙眉對閉著眼睛窩在后座上的宴藍說:「好像有車追咱們,不會是莊雲流吧?」
宴藍睜開眼睛,費勁地向後轉身,辨認了片刻,低聲說:「是他。」
「那……」
「我來解決。」
宴藍掏出手機打過去,不等對方說出一個「餵」字,就用極其冰冷且因壓抑憤怒而細微顫抖的聲音說:「莊雲流你不再要跟著我了!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不懂嗎?!」
莊雲流才不管他說什麼,直接問:「你是真地生病了對嗎?!」
如果是喝多了鬧著玩,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離開呢?
也就是說他們……大概率沒在一起。
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莊雲流不受控制地產生了一種強大的喜悅和自信,同時更為宴藍的身體擔心,結合上次在洗手間看到的情形,一時恨死了周鳴。
都怪他拿宴藍當搖錢樹,沒日沒夜地折騰!宴藍看著就體弱,怎麼禁得起!
在莫名其妙的主人翁意識驅使下,莊雲流又說:「我跟你一起去醫院,看看你到底是什麼病。」
「為什麼?」宴藍急了,「你有什麼資格去?!」
「宴藍!」莊雲流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