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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家公司占據圈內半壁江山引領行業風向,作為觀眾只能看到它想讓你看到的,無異於溫水煮青蛙式的蠶食。
難道沒人意識到這一點嗎?
不,只是沒人能與它對抗罷了。
什麼叫半壁江山?
就是一個寰行加無數個剩下的,無數個剩下的只能分寰行不要的資源,寰行還頗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風,否則剛剛出道前程大好的前皇后娘娘至於開直播剖析內心嗎?
那不是賣慘,是真慘。
連前皇后都這麼慘,換個別人還不得被生吞活剝啊。
再這樣下去,娛樂圈真地要完。
除了這些金句,文章還引用了大量事實和數據,歷數寰行從建立至今各種打壓對手、打壓藝人、瘋狂擴張的案例,看得莊雲流簡直七竅流血。
老實說,寰行能發展到今天,自然不可能是朵純純淨淨的小白花,但也還到不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很多事更不能一概而論,換個立場加上細節,觀感就會截然不同。
但這些話他沒辦法說啊!
他難道把所有事對所有人都巨細無遺地講一遍嗎?
何況很多時候,不在其位也無法理解。
所以他現在只能氣死。
一方面氣這篇文章本身,一方面氣昨晚的自己。
昨晚他多麼信誓旦旦啊,結果呢?
當時參會的得有十幾個人吧?再往外一擴散……
莊雲流心頭火盛無地自容,抬起手來啪啪啪地扇自己的臉。
他就想把曾經說過的話全都塞回去,如果世界上真有時光機那不管多貴他都得買一個!
因為現在的情況比昨天曹雪預計的更為嚴重!因為發文的不是娛樂營銷號,而是一個兼具人氣、實力和口碑的人文社科分析類大V。
此人寫文章滴水不漏鞭辟入裡,關注者極為廣泛。
可他以前幾乎不談娛樂圈,這次怎麼回事?
莊雲流眉心縮了縮,發了個信息出去。
……
盛鳴娛樂總裁辦公室。
周鳴捧著手機湊在宴藍身邊,笑嘻嘻地說:「厲害吧?這文章寫得是不是比你還好?」
「那當然,人家是專業的,經驗又那麼豐富,你把我拿去對比,叫越級碰瓷。」
「哎呀自己人嘛,隨口一說,他就算聽到也不會在意的啦。」周鳴走去沙發上十分沒形象地一躺,「雖然資源還沒搶回來,但能搓一搓他們的銳氣,搞臭他們的名聲,我也很開心!」
「你怎麼認識他的?」
「校友,他比我大兩屆,我們一起組織留學生會,私下也經常一塊兒玩。」頓了頓,周鳴收起笑容,「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不會同意這樣做,但又覺得非做不可,所以就瞞著你,先斬後奏了,我都做好被你罵的準備了。」
宴藍淡淡地笑了,問:「我為什麼不同意?」
「嗐,明知故問。」周鳴翻了個身看著宴藍,「不就是因為那個誰嘛。」
他知道莊雲流在宴藍心中是個疙瘩,雖然不大,但提起來肯定會不舒服,就儘量避免說他的名字。
宴藍沉默了,垂眸想了一會兒,說:「今天知道的時候,我的確很意外,但是沒有生氣,因為我知道從公司的角度來說,這麼做的確有必要,尤其看了文章以後,發現其中並沒有歪曲、放大和詆毀,我就更不可能不同意了。周總,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更何況……我現在也沒有私事。」
周鳴靜靜地聽,慢慢地睜大了眼睛。
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感覺到了宴藍的與眾不同。
然後慢慢地接觸了解,越來越多地發現了他的魅力,那種不經意間、完全無可替代的魅力,直到現在,他更為他身上的通透光芒所震撼。
就像一枚光華暗隱的罕見珍寶,會遭遇不識貨的落魄,也會被一點點發掘、拋光、打磨,直到徹底閃耀。
……
當天下午,莊雲流收到了助理查回來的信息——
發文批評寰行的大V在國外留學時和周鳴是校友,私交也不錯,所以破案了,這一切完完全全是盛鳴的策劃,宴藍參與了多少、是否是主謀他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宴藍對此是認可、支持的。
……打臉升級。
他的一片痴心全都餵了狗!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白甜!
他以為兩個人多少一起走過了一段日子,宴藍多少會改變,多少會與他有些共識;
他還心疼宴藍,還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了,結果呢?
全是妄想!
宴藍還跟以前一模一樣,涼薄得讓他震驚!
他現在不是七竅流血,七竅的血都已經流幹了,渾身的血也幹了,他現在只想從這個樓上跳下去!
「唰」地扯開窗簾,玻璃落地窗展現出城市車水馬龍的街景,莊雲流攥著拳頭,胸口呼哧呼哧地扇風。
一種被玩弄了的屈辱從心口蔓延,流經四肢百骸,最後到達腦頂,像閃電一般刺激著神經。
拳頭上的骨節咯咯作響。
掏出手機,打開社交軟體收藏夾,三張視頻封面呈現在屏幕上。
第一張名叫雨中賞花,宴藍穿著前廳禮賓部的歐式白西裝禮服,配禮帽、領結與金流蘇綬帶,站在微雨之中抬著頭,指尖落了一片白芍藥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