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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就宴藍這個性格,讓他發文表示接受道歉,一個沒操作好就是弄巧成拙,於大局不利。
沒錯,一定是因為這個。
他怕他?
笑話,絕不可能。
方案確定後,一切有序進行,宴藍也被莊雲流從許天的團隊裡拎了出來,繼續單單純純地做後期。
但網友的力量是巨大的,一夜過後,網絡上出現了一個新熱帖,對比之前寰行官方在評論區放出的後期小哥哥敲鍵盤手照和許天視頻里助理的手,猜測這兩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發帖人接著表示疑惑:怎麼這個小哥哥不久前還是後期,這麼快就變成了藝人助理?而且小哥哥既然是實習生,就說明他很年輕,已知手好看,聲音好聽,身材看著瘦瘦的,想必臉也不會太差,難道寰行想推這個小哥哥到幕前?可小哥哥的帳號一直沒經營過,看起來也不像。
帖子被大量轉發,評論區高呼福爾摩斯,不少人還說推素人也不錯,至少比那什麼許天強。
可以看出,發帖人主觀上並沒有壞心,就是細節控一時上頭,急不可耐地分享了自己發現的新大陸,但宴藍看著,卻是脊背發涼。
一時無所適從,他不想呆在寰行,也不願回學校——
網上的這些東西同學們一定都看見了,口耳相傳影響擴散,他不知道回去之後將會面對什麼。
找了個僻靜的街心公園坐著,臨近黃昏,鬱鬱蔥蔥的綠色隔絕了喧鬧的街道,令他內心的困境稍稍解開了一點。
猶豫片刻後,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莊總,我是宴藍,您現在忙嗎?如果方便的話我去看看您,陪您吃個晚飯。」
這麼多年來,如果說有誰給過他最普通也最難得的溫情,讓他不再設防警惕、不再隔岸觀火、不再心存對抗,那就只有莊若人。
莊若人早年勞心勞力,生病退休之後便遵醫囑不再關注公事,遠離了娛樂圈的紛紛擾擾,也正因此,宴藍才敢找他。
平時莊若人聽到宴藍要來,總是非常開心地說著歡迎,但今天他似乎是下意識地說了個「好」字,卻沒來得及說完,只吐了個字頭就停頓了。
「啊,今天不巧啊,有個老朋友來看我……」
宴藍一向識趣,正準備說那就算了,結果莊若人卻搶先說:「但你難得有空,我讓雲流陪你吃飯,去惠竹膳吧,環境好,東西也養生,你們年輕人平時總愛吃外賣,要麼就是高油高鹽大魚大肉,現在看著沒什麼,過幾年身體就出毛病嘍,我這就給你們定位子。」
宴藍頓時有點頭皮發麻,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莊若人又不容置疑道:「你現在在哪兒?我讓雲流去接你。」
「我……」一貫伶牙俐齒的宴藍此時無比磕絆,老實說,他確實沒有拒絕莊若人的本事,這簡直是他的死穴。
「我、我不用接。」
只能這樣暫退一步。
「那行。」莊若人哈哈笑著,「那你倆在店裡見,我現在就告訴雲流。」
三分鐘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考慮今晚怎麼放鬆的莊雲流被爺爺電話里一句「從小到大我沒強迫過你任何事,今天就吃個飯,你就當是強迫了又怎麼樣?爺爺的話你都不聽了嗎?何況只是吃個飯,又不是押著你去領證」弄得只能認命。
他一臉黑線,懷著滿腔抗拒去了惠竹膳,發現宴藍還沒到,頓時就後悔了。
他應該慢悠悠的,讓宴藍等上一兩個小時再說,反正他是莊總,事務繁忙,藉口太好找了。
哼。
不做點兒什麼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
於是半小時後,先坐地鐵後打了個車才終於趕來的宴藍推開包廂門,一眼就看見堂堂的莊雲流莊總正坐在那裡對著滿桌佳肴大快朵頤。
宴藍在原地站住。
莊雲流用餘光瞥了他一眼,沒扭頭,筷子也沒停下,隨口說:「想吃什麼自己點。」
他心中得意極了,既然說的是吃飯,行,那咱們就好好地、單純地吃飯。
誰怕誰啊。
宴藍一言不發地走到莊雲流對面坐下,垂著頭待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掃碼點單。
莊雲流又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你費盡心思終於達到了目的,還不滿意嗎?還臭著個臉?」
宴藍知道前有公事後有私事,莊雲流心裡不爽,便低聲解釋道:「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本來只是打電話給老莊總說想去陪陪他,但老莊總說家裡已經有客人了,又不想讓我落空,所以就張羅著讓我們一起吃飯。」
「你可以拒絕。」莊雲流乾脆地說。
宴藍眼眸一垂,根本沒法反駁。
「抱歉。」
他的心一跳一跳的,在莊雲流這樣的態度面前,他感到愧疚和羞恥,睫毛隨著心情的波動而輕顫。
其實按理說,莊雲流也可以拒絕,但他也沒有。
他們都太重視莊若人了,不願違逆他的意思,不願他有哪怕一點點的傷懷和失落。
尤其他已經知道了莊若人的真實病情……
宴藍攥緊了放在桌面下的手。
他的內心十足地清高驕傲,但是為了莊若人,這些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莊總。」
他抬起頭來,神情前所未有地溫順,態度和語氣極為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