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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全世界的活話都快被莊總說盡了。
結果他還嫌不夠,又說:「但如果你真地很抗拒,那就重新找房子吧,我幫你找,或者我安排個人幫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莊雲流的語氣和臉色都明顯地低落了。
就像興沖沖地準備了許多禮物,虔誠地雙手捧著送上來,你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宴藍:……
住那套房子,他乍聽之下確實抗拒,但莊雲流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而且如果他真地付租金……倒也可以。
畢竟連對方的錢都用了,再糾結這些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那……我考慮一下。」宴藍看著莊雲流。
照他的性格,這麼說幾乎就是同意了,莊雲流壓抑著心中巨大的快樂,說:「行,那邊一直有人定期做保潔,你想好了可以隨時搬。」
宴藍點點頭,「嗯」了一聲。
好像沒話說了。
總不能一直賴在車上。
宴藍撐著坐起來疊毯子:「毯子我先拿走,洗一下再還給阿姨。」疊好之後,他的雙手在毛絨上攥了一下,下定決心道:「我走了。」
伸手開車門的瞬間,莊雲流突然很急切地說:「宴藍!」
宴藍一愣,回過頭來,莊雲流一臉緊張,嘴巴張了數次,欲言又止。
「怎麼了?」宴藍奇怪地問。
莊雲流垂下眼帘,停頓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沒事。」
明明就是有事。
宴藍蹙眉:「到底怎麼了?有話你就說。」
莊雲流想起張奕南說的要找好時機,不能操之過急,他不確定現在是不是好時機,算不算急,十分想問,卻猶豫更多。
「真沒事。」他的臉色篤定下來,「你快上去吧。」
宴藍滿肚子狐疑,可是也沒辦法撬開莊雲流的嘴,沉默片刻,只能走了。
轉身下車的時候,他看到莊雲流躬身去揉膝蓋,臉色不是很好,他就又停了下來。
「你腿疼?」
莊雲流連忙放下手,「沒事,就是彎得久了不太舒服。」
「為什麼會這樣?」
「可能是運動過度有些損傷吧。」
「哦。」宴藍站在窗外,「那你早點兒回去休息。」
「嗯,我看你上去了再走。」
像上次一樣,花時間拒絕不如早點離開,宴藍想通了,沖莊雲流搖搖手,說:「再見。」
他抱著毯子轉身上樓。
剛才那一覺睡得很沉,他現在不太困,到家以後洗了澡換上睡衣,熱了一杯牛奶,窩在沙發上喝。
薄睡袍柔軟貼身,肚子不可忽視地鼓了出來,他伸手摸上去,低下頭愣愣地看。
在公共場合,在他人面前,他習慣了遮掩,就連自己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忽略懷孕的事實,但一個人的時候,那份不同的體驗就會被無限放大,他也才敢真正去正視。
三個多月的時間轉瞬即逝,等到小寶寶出生……
它會像自己嗎?還是會像……
莊雲流呢?
如果它真地很像莊雲流,那……
宴藍胡思亂想起來,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
牛奶喝完,他去廚房洗了杯子,穿過客廳回臥室的時候,按照習慣去拉窗簾,順勢向下望了一眼,意外地發現莊雲流的車居然還停在那裡!
他還沒有走!
心頭又震動起來。
他連忙跑去沙發上拿了手機打電話過去。
莊雲流自然是秒接。
「你怎麼還沒走?」
「我……想陪著你。」
「什麼?」宴藍一恍惚,好像沒聽清,不確定似的。
「我想陪著你。」莊雲流加重語氣。
夜深人靜,莊雲流低沉的聲音直接衝進耳膜,好像觸到了骨髓,令宴藍突然間緊張,嘴唇和牙齒忍不住發抖。
「你、你不是膝蓋彎久了不舒服麼?」
從離開會所算起,莊雲流開車到現在三個多小時了,腿一直彎著,再這樣坐一夜……
「周鳴他們知道你住在這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走了我心裡不踏實。」
宴藍站在窗口,看不清車裡的人,卻能確定車裡的人此時一定正抬頭看著他。
那就好像他站在自己面前說這些話,而且站得很近很近,好像每一個字和每一次呼吸都能直接穿透衣服,敲上皮膚、深入毛孔。
身體突然傳來一股如被電打的酥麻震顫,宴藍少有如此,一下便慌了,轉身背向窗口,一手攥緊窗簾,呼吸開始急促。
肚裡的小傢伙也湊熱鬧似地動起來。
宴藍渾身仿佛承受著熾熱的壓迫,漸漸頭暈、漸漸出汗、漸漸地有點無法控制自己。
「宴藍?」莊雲流察覺到了不對。
宴藍回過神來,攥了下手機,說:「你、你真地不肯走?」
這話不是威脅,而是仿佛走投無路了,語氣甚至帶上了些許哭意。
莊雲流一愣,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為難你,是真地不放心,宴藍,我……」
宴藍將窗簾攥得更緊,事到如今,他能理解他,也同樣……
不想為難他。
慌亂而不安地糾結了好一會兒,宴藍終於一咬牙,說出來一段數字。
莊雲流再一愣。
「房門密碼,你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