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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無力感環繞全身,宴藍難過地躬身按住額頭。
周鳴一愣,弱弱地問:「你、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宴藍搖了搖頭。
周鳴頓了頓,更加弱弱地試探:「那……你生氣了?」
宴藍心中一滯。
生氣嗎?
並沒有。
他沒有生氣,他只是覺得不該、覺得後悔。
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誠懇並堅決地請周鳴收住感情嗎?
可他們還沒有真正說破。
繼續裝糊塗?
萬一周鳴越陷越深……
宴藍心中千頭萬緒難以抉擇,相比搞學習、搞事業時的頭腦清醒堅定不移,他並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尤其是這種感情糾紛,否則他與莊雲流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然而可笑又可悲的是,他現在面臨的全是感情糾紛。
他只能用兩隻手捂住臉。
如果逃避真地有用就好了。
「宴藍。」
周鳴期期艾艾地叫他,聲音里全是後悔。
宴藍沒應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鳴的大眼睛委屈地轉了轉,喉頭努力吞咽了一下,鼓足勇氣來到宴藍身邊緊挨著坐,低聲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一時衝動,剛才也不應該那麼大聲地跟你說話,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周鳴輕輕搖著宴藍的胳膊,央求說:「生氣對身體不好,你還懷著寶寶,更加不能生氣!你打我罵我吧,我真地知道錯了,我一開始就說了,今天是來跟你承認錯誤的,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但就是別自己生氣!」
宴藍扭臉看過去。
很明顯,周鳴還沒發現自己已經意識到了他那不尋常的感情,只是覺得自己氣他在莊雲流面前自作主張。
所以……
還不能說破。
他得像從前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再在日常的不經意間讓周鳴死心,把對周鳴的傷害降到最低。
於是他說:「我沒有生氣,只是太意外了,覺得這樣做很難收場。」
「……真的?」周鳴十分忐忑。
宴藍點了點頭。
「你、你真地不生我的氣?」周鳴繼續確認,現在對他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事。
宴藍使勁兒點頭,突然計上心來,加了一句:「你對我有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周鳴一愣,眼裡現出微微的茫然,接著又好像把自己說服了似地微笑起來。
「那、那就好。那你……也別擔心,我之前雖然的確是激動了,但我仔細想了一下,現在將錯就錯……其實挺好的。」聲音低下去。
他知道宴藍可能不愛聽,可他無法放棄這唯一的一點希望。
老實說,當時確認了對宴藍的感情之後,他還是挺有自信的。
因為他從小到大做任何事都很有自信,他經常成功,他覺得他就是比許多人都要更優秀更厲害,包括那個狗東西莊雲流。
而且宴藍明顯也很喜歡他依賴他——雖然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依賴,但人都會變嘛,畢竟他就變了啊,說不定相處得再久一點,宴藍對他的感情也會有所突破。
他不著急,他可以慢慢等待的。
直到那天宴藍突然說「我很難再喜歡一個人啦」。
好像一下被判了死刑。
他意識到其實宴藍在所有事情上都很堅定,也都很能堅持,感情……恐怕也是。
他意識到他好像……不會成功了。
不過也沒關係,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到不了那種程度,他繼續做宴藍身邊的第一人也可以。
但是最近……
不知道為什麼,宴藍和莊雲流之間明明並沒有實質性的怎樣,他卻開始慌了。
他莫名其妙地覺得恐懼,覺得宴藍正在緩慢地離他而去……
他必須做點什麼!
哪怕、哪怕有些不擇手段……
總之他不能放任不管!
他還是要爭取!他才不要做好朋友!
就算再好那也只是朋友啊!
不像狗東西莊雲流,即便已經離婚,但只要他們曾經結過婚,有過最最親密的關係,他就是不一樣的,他就可以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
憑什麼?!
何況……宴藍的孩子確實是他的。
他要是知道了……
堅決不能讓他知道!
周鳴又難過又委屈,一邊痛恨正直善良的自己居然會產生這種險惡的用心,一邊控制不住地繼續「險惡」。
「你看,你懷孕的消息曝出來以後,大家最關注的當然是孩子的另一個爸爸是誰,然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莊雲流,但你其實並不想讓他知道,也不想讓大家總是猜測這些是不是?」
周鳴繼續湊近宴藍,像平時幫他分析工作那樣諄諄善誘。
「所以這時候就該找個替死……啊不對,是替罪……啊也不對。」
宴藍無奈,簡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他認真謹慎戰戰兢兢的模樣,可能自己剛才的反應的確讓他緊張了。
他便勉強笑了一下,說:「煙霧彈。」
「對對對!煙霧彈!」
看到宴藍笑了,周鳴心裡總算輕鬆了些,抓住宴藍的胳膊:「放煙霧彈把大家的視線挪開,對他們來說是白費功夫,對咱們來說是無傷大雅,也能瞞住莊雲流,一舉數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