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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鬨鬨的包廂里倏而沉寂,針鋒相對卻沒有停止。
莊雲流和周禹潤相對站著,在眼神的戰爭里無聲地交換了許多信息,宴藍雖然看不出具體的,卻也被暗自流轉的壓迫所震懾,越發感到緊張。
他的手都發抖了,背後冒出冷意。
唯獨周鳴傻乎乎地左右看過來看過去,根本摸不清就裡。
二人的眼神千變萬化。
幾秒鐘後,莊雲流放下抱著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握住宴藍的手。
宴藍:!!!
「周總,周家家事我管不著,但宴藍的事我一定會管,希望您三思而行。再有就是,我是不是被人欺騙了感情不勞您費心,您有空兒還是多學學怎麼育兒吧,令郎以後如果再窮追不捨,就別怪宴藍和我不給他面子了。告辭。」
莊雲流拉著宴藍轉身就走。
幾步之後突然停下,回過頭去,用平淡的語氣勢如千鈞地說:「還有,我爺爺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就是莊總。」
眾人一愣。
宴藍的心更猛烈地搏動了一下。
剛才周禹潤叫莊雲流小莊總,話里話外仍是把他當晚輩小孩子一樣看待,說得再嚴重一點兒,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所以莊雲流不高興了。
這也難怪,莊雲流早已全權掌控莊家事業好幾年了,之前因為莊若人尚在,大伙兒尊重他,也是為了區分,才有這樣的叫法,然而事實上,年輕的莊雲流絲毫不輸任何一個老傢伙。
有人小看他,他就一定會讓對方看到代價。
好像被莊雲流鼓舞到了,宴藍心頭的千絲萬縷終於在這場極度的混亂中漸漸理清。
是時候了。
他吸了口氣,按住莊雲流的手,面對莊雲流的訊問表情,他回了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
他沒有放開莊雲流的手,而是就任對方拉著,轉身看向周鳴。
周鳴渾身一個激靈,眼裡的委屈、不甘、難過前所未有地強烈。
他真地快要哭了。
宴藍壓下不忍,認真而平靜地開口說道——
「周總,我現在正式向你提出跟盛鳴解約,後續就按合同處理。」
所有人愣住。
周鳴更是大驚失色,向前跑了兩步。
「……宴藍,為什麼啊?!」
「因為我的確會影響你。」宴藍垂下眼帘,「影響你跟家裡的關係,影響你在公司的決策,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無比感激,所以越是如此我就越不能再影響你;其次,我也不想……成為影響你的那個人,我不想、也沒有能力背負那樣的責任。」
周鳴:!!!
不想成為影響你的人、不想背負那樣的責任。
這不就意味著……
周鳴從來沒有經受過這樣的打擊,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他的腳步踉蹌,想衝到宴藍面前,卻又被他和莊雲流牽手站在一起的場面震懾得不敢行動,他的身體搖搖晃晃,眼中裹著無限挽留,幾乎祈求道:「宴藍……一定要這樣嗎?就、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嗎?!我、我其實可以……」
「周總,我覺得這樣對我們都好。」宴藍誠懇地說,「謝謝你為我做過的一切,我將銘記於心,也將在今後儘可能地報答,但我也希望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止步於此。」
周鳴:!!!!!!
他執著地望著宴藍,緩緩地搖頭,臉上全是掙扎與不甘。
宴藍又說:「未來還很長,我相信你現在只是一時想不開,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繞過這個彎,到時再想起今天,恐怕就只有後悔和可笑了。所以……就這樣吧,以後如無必要,我們就別再見了。」
宴藍垂眼片刻,低聲對莊雲流說:「走吧。」
莊雲流隨即牽著他轉身,離開包廂的時候,宴藍用餘光瞥到周鳴好像真地流了眼淚,也瞥到周禹潤又來氣又心疼地看著周鳴。
今晚這場胡鬧雖然起伏不斷,但最終還是隧了周禹潤的意。
其實他打心眼裡並不想對周鳴說那麼狠的話,但是他沒辦法。
只期望能以毒攻毒,期望周鳴儘早走出來,儘快變回原來的樣子。
……
大局落定,他垂著頭默默地想、快步地走,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莊雲流還拉著他,而他被莊雲流引領著,在會所燈影閃爍的通道里穿行,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
他側過頭,本想問莊雲流要幹什麼,卻發現莊雲流的側臉繃得很緊。
好像正在忍耐一種非常激動的情緒。
剛才在包廂里和周禹潤對峙他都沒這樣,那個時候他輕鬆自信、遊刃有餘,現在卻仿佛……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似的。
他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道路,腳下越走越快,攥著手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宴藍心中越發疑惑。
恍惚間莊雲流轉了個彎兒,然後推開一扇閃著銀光的鏡面玻璃門,宴藍倉皇被動地跟進去,莊雲流把門大力一甩,轉過身來摟住他的腰,躬身低頭靠近。
這些都發生在須臾之間。
毫無準備的宴藍被嚇得叫了一聲,猛地向後縮了下身子。
莊雲流隨之非常明顯地一頓,臉上猛然露出被拒絕了的意外與受傷。
就像……
情人節第二天清晨被他躲開時一樣。
兩個畫面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