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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出院回家了,我哥自己向爸媽申請要去讀寄宿學校,他說這樣他們才能更好的照顧我。」
「慢慢的,我長大了,我哥也長大了,他很少回來,我上小學那年我爸的合伙人卷錢跑路了,我爸為了趕訂單幾乎每晚都待在工廠,我媽會調機器,總是趁我睡著去廠里趕夜工,我睡覺沒安全感,半夜總會醒,醒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很害怕,一害怕就想找事干,家裡小到鬧鐘大到風扇都被我拆過,拆好又組裝起來,有次半夜醒來家裡又沒人,那天下大雨,打雷,閃電照著外面的樹枝像怪物似的,我打電話給爸媽,他們都沒聽,我在家裡電話本上看到我哥電話,給他打了過去,我說,哥,我很害怕。」
「我哥第二天回來了,那時他已經上高中了,原本是住校的,為了我他申請了走讀,不過也沒多久,後來他上大學了,我們又分開了,我上的大學剛好在他工作的城市,他怕我在學校睡不好,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公寓,他陪我一起住。」
「我哥是第一個知道我性取向的人,他一直擔心我被人騙,我大三交男朋友被他知道,他就一直很擔心,擔心我被騙,他一直不相信同性之前有真正的愛情,怕我被傷害,盯我盯得很緊,每天幾點上課幾點下課他都知道,每晚必須按時回家,當時跟我交往的那人向我提出好幾次,想帶我開房,都被我拒絕了,不是因為我哥,我根本不怕我哥,我願意的話我哥抓不到我,我只是不喜歡他抱著目的性接近我,後來分手了,他說我不喜歡他。」
陸馳嶼替他揉著肚子,聲音有點悶,「那你喜歡他嗎?」
「當時覺得喜歡,後來想想,應該不是喜歡,只是剛好他追我,我覺得有個跟我一樣的同類像是找到組織,自然跟他走得近了些。」
就在江陶被他揉得快睡著時,又聽他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第一次是跟誰?」
江陶翻了個身抱著枕頭繼續睡,迷糊中他好像回答了他:「跟你,跟你是第一次。」
第8章 標準答案
這不是陸馳嶼想聽到的答案,他小聲說:「睡吧。」
陸馳嶼還想問他,今天吃火鍋時他說現在有喜歡的人,那個是不是他同學,劉奕宇。
江陶有個學長在挪威,江陶到瑞典的第三個月,學長過來看他,學長跟江陶性格很像,同樣是陽光自來熟型,當時他給江陶帶了禮物,也給陸馳嶼帶了,他說:「你好,我叫劉奕宇,以後就拜託你照顧我們家桃子了。」
當天他們出去吃飯,坐車時陸馳嶼自覺坐到了前排,把後排兩個位置讓給了他們,陸馳嶼插不上話,他們聊的全是大學時的各種人和事,從他們談話中可知他倆大學是在同一個社團認識的,很明顯劉奕宇是知道江陶性取向的。
吃飯時劉奕宇一直給江陶夾菜,親密程度令陸馳嶼有那麼一點不爽,但他什麼都沒說,也沒表現出來。
晚上安排睡覺的時候,劉奕宇很自然的說要跟江陶一屋,陸馳嶼沒跟江陶表態先把被子抱了出去。
後來的幾天裡,劉奕宇不止一次跟江陶說:「桃子,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有女朋友了,我們之間應該是沒這個可能了,你去喜歡別人吧。」
而江陶會立刻對著他揍回去,「不行,就是喜歡你,那要怎麼辦呢,已經喜歡上了,我等你唄,等到你喜歡上我的那天為止。」
隨後他們會打成一團,笑成一堆,陸馳嶼通常會在這時候離開屋子,或是去書房,或是去院子裡整理花草,後來他也有問過江陶是不是真的喜歡劉奕宇,江陶回答的很隨意:「是啊,喜歡,喜歡的要死,喜歡到沒他活不下去。」
陸馳嶼自那後沒再問了,他覺得江陶會來瑞典是因為劉奕宇,瑞典離挪威近,可他來晚了,劉奕宇比他先一年出國,出國後交了個正在挪威留學的中國女友,陸馳嶼覺得江陶很可憐,愛而不得。
懷裡的江陶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他睡覺很沒安全感,總喜歡抱著枕頭,後背一定要貼著陸馳嶼,今天聽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才知道他小時候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幸福,也會在黑夜中孤獨,也害怕一個人。
陸馳嶼也不知道今天的失態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問他前男友的事,為什麼聽到他有前男友會心塞,那種感覺,像是自己口袋裡的糖被人偷偷咬了一口,連帶著心缺了一道口,怎麼都不舒服。
聽到他的第一次是跟自己陸馳嶼更加愧疚了,他負不起責任,雖然江陶從來沒說過要他負責。
當初跟他在一起他們說的很清楚,不談感情,只是在這三年作個伴,江陶說需要他,沒有他就去找別人,他不喜歡江陶找別人,外面的人都配不上他,他覺得自己也配不上他,但他不願意看著江陶跟別人走,這種矛盾總在夜裡撕扯著他,每次都被他以 「我不是同性戀」 為由壓制下去。
他不是同性戀,看到德科洛和男人接吻他覺得噁心,看到酒吧外面的男人抱在一起啃他覺得髒,可他從來沒覺得江陶噁心,也沒覺得跟他接吻噁心。
陷入怪圈的陸馳嶼很煩躁,好在合約快要到期了,以後他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就讓江陶留在他的記憶里,他最好的朋友,江陶。
隔天醒來的江陶渾身痛,陸馳嶼又不在家,去了實驗室,江陶回想起昨晚他們的對話,對話在 「那你第一次是跟誰」 後面中斷,江陶實在想不起來他有沒有回答陸馳嶼這個問題,按照他的性格,他應該會回「反正不是跟你」,他想,他應該是這樣回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