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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爺子長舒一口氣,摸寶貝似的撫摸著手中的手機,念叨著感慨:「還是未梵送的東西好,用多少年都不會壞。」
原本熱熱鬧鬧的病房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陳染音抿了抿唇,看向了她媽。
秦薇雙臂抱懷,低垂著眼眸,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陳染音能感覺到,她媽在難過,在思念她的哥哥。
她雖然沒有當過母親,但卻理解人倫,所以她能夠理解自己母親的內心:喪子之痛是永遠也無法被時間磨平的,尤其是對一位母親而言,無論何時想起總是會痛徹心扉,更何況,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陳染音輕嘆口氣,越發確信了一件事:她媽不會接受顧祈舟的,除非顧祈舟不當警察了,但這是不可能的,顧祈舟絕對不會放棄警察這個職業,她也不會自私地逼迫他去放棄。
他有著自己的信仰和使命,她一定會拼盡全力地去支持他、守護他,她也只想和他在一起。
所以,陳染音還是有些不死心:或許,她媽沒她想得那麼偏執呢?萬一她能夠同意她找個警察呢?畢竟,她哥就是警察呀,他至死都熱愛著自己的職業,說不定她媽也會對這個職業產生一些愛屋及烏的感情呢?
十月五號就要上班,四號晚上,陳染音開著車帶著她媽回了東輔。
回去的高速倒是不堵,一路暢通無阻。
即將下高速的時候,陳染音漫不經心地對她媽說了一句:「你天天催著我找對象,卻不跟我說你的理想女婿是什麼標準,讓我怎麼找?」
秦薇正在刷手機,聽聞此言,抬頭瞟了自己女兒一眼:「你怎麼忽然給我討論起這個問題了?有目標了?」
「……」
她媽的第六感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準。
陳染音神不改色地說:「沒有,就是問問,好奇秦總的標準是什麼?」
秦薇想了想,說:「人品好、有擔當、有上進、對你好。」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長得不用太好看,但絕對不能太醜,影響下一代。」
陳染音被逗笑了:「還有麼?」
秦薇:「沒了。」
陳染音抿了抿唇,試探著問了句:「那我、要是想找個警察呢?」
秦薇神色一怔,不假思索、不容置疑地回覆:「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陳染音下意識地攥緊了方向盤,竭力保持著平靜:「為什麼呀?警察不挺好的麼?多有安全感。」但是她的語氣卻在不知不覺間急切了起來,「他們還救了我姥爺呢!」
秦薇笑了一下,笑意卻悽然:「那是對普通人來說,警察在身邊當然有安全感,但你如果成為了警察的家屬,那就另當別論了,他們天天不在家倒是小事,萬一哪天不幸犧牲了,你能承受這個打擊和後果麼?」陳染音剛想開口反駁她媽的話,然而秦薇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想想你哥,再想想小柳,代價太大了……」
陳染音頓時沉默了……小柳,周夜柳,她哥的女朋友。
他們倆之間有著很深的感情羈絆,可以這麼說,周夜柳是她哥從泥潭裡拉出來的人——周夜柳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福利院那邊猜測她應該是被重男輕女的父母遺棄的女嬰,因為環衛大媽在夜間的河邊柳樹下撿到她的時候,她完全是一個四肢健全的健康女嬰,正常人家的父母是沒有理由拋棄一個健康的孩子的。
周夜柳從小性格就比較孤僻,和孤兒院裡面的其他小朋友格格不入,還經常打架鬥毆,是令孤兒院中所有老師都頭疼的問題少女。在她十七歲那年,和一幫社會上的一幫地痞流氓打群架被抓了,其中一人還涉嫌一樁地下賭博案,而這樁賭博案的負責人剛好是她哥的師父。
她哥替師父審人,確認周夜柳和這樁案子沒關係,再加上她是一個未成年人,教育了幾句就把她放了,他還擔心她一個未成年女孩子大半夜的自己回去不安全,特意開車把她送回了孤兒院,但是到了孤兒院門口,周夜柳卻不想下車,還特別叛逆固執地說自己要去混社會,她哥到是沒有嘲諷她,而是很認真地問她為什麼不想好好讀書?周夜柳回答:「讀書也沒用,我沒錢上大學。」她哥心挺軟的,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好好讀書吧,真考上了我供你上大學。」周夜柳不信任地反問:「真的?」她哥回答:「真的。」又說,「以後別亂混社會了,學生就應該好好讀書,念書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被人看得起。」分開前,她哥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周夜柳,讓她以後有困難可以找她。
但是周夜柳卻一直沒有聯繫他,直到一年後,周夜柳給他發消息說自己考上警校了——或許是「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被人看得起」這句話觸動到了她,又或許是她在她哥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感受到的人性溫暖,所以,她也想成為她哥這樣的人。
至於他們倆當初是怎麼在一起的,陳染音沒有聽她哥講,但她能感受到,他們倆個人的感情很好,她哥挺寵愛周夜柳的,周夜柳看向她哥的眼神裡面更是帶著無盡的依賴,似乎把他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們還準備等到周夜柳畢業後就結婚,但誰知道啊,天不遂人願……
她無法想像她哥的犧牲對周夜柳的打擊有多大,但是,自從她哥犧牲後,周夜柳就消失了。她爸媽原本還想替她哥好好地照顧周夜柳,就當是多了個女兒,然而當他們去警校找她的時候,才得知周夜柳退學了,再加上她無父無母,所以行蹤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