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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台下是什麼反應,顧祈舟的神色自始自終冷酷苛刻,嚴厲的目光將站在最前方的新兵們掃視一遍後,冷冷開口:「我知道你們這裡面肯定有人不服氣,畢竟各位都是來自各個兄弟單位的精兵強將,還有不少來自警校的高材生們,」他的語調輕飄飄的,帶著十足十的不屑和揶揄,「但在我眼裡,你們只是一幫自大無能的小弱雞而已,輕輕一拍就死了,屁都不算。」
「……」
寂靜的空氣中,多出了幾分不服氣,畢竟能通過重重考核來的特警隊伍的人員都不是等閒之輩,有部隊中的精英分子,有從公安機關其他部門選拔而來的人,更有不少剛從學校畢業的志氣磅礴的優秀畢業生,皆是身懷絕技和抱負的有志青年,上來就被這樣劈頭蓋臉的藐視了一頓,誰服?
但顧祈舟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憤怒,還不嫌事大的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有各位女同志們,不要妄想能在我這裡得到優待,特警隊伍中,男女平等,爺們兒們受的苦受的累,你們一樣跑不了,無論泥潭還是沼澤,無論是烈日還是寒冬,我讓你們上,你們就必須給我上,怕髒怕累怕苦的,趁早給我滾蛋,我要得是堅毅不拔的女戰士,不是嬌嬌弱弱的小公主。」說完,他又輕笑了一下,看著那排新來的女隊員說,「不過吧,我看你們一個個那樣,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天。」
「……」
女隊員們一個個都不服氣地咬緊了牙關,將脊背挺的更筆直了一些,看向顧祈舟的眼神中全都帶著刀,似乎是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向他表示她們才沒他想的那麼弱。
陳染音也咬緊了牙關,倒不是不服氣,而是在忍笑,感覺顧隊長為了激發這幫新兵們的鬥志也真是豁出去了,一上來就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一個遍,也不怕在夜裡被套麻袋打?
隨即,她也看向了那排女兵,她們全都留著齊耳短髮,穿著颯爽的黑色戰訓服。比起男隊員們來說,她們的身姿十分纖細,但卻極為挺拔,氣質柔美卻不失英氣,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堅毅不拔」這四個字,可謂是巾幗不讓鬚眉。
陳染音望著她們,不禁有些佩服和羨慕,其實她上學的時候也想當警察來著,還和顧祈舟說過。
那時他們剛升入高三年級,那時的他還叫林宇唐。
某天晚自習課間,她和林宇唐並肩站在教室門外的走廊上,林宇唐背靠欄杆而站,她則是趴在欄杆上。
夜晚的星空遍布,她問林宇唐以後想幹什麼,他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很認真地回答:「當個老師,教書育人。」
說實話,這回答令當時的她挺震驚的:「啊?就當個老師?」那時的她覺得「老師」是一份無聊透頂的工作,一點激情和挑戰性都沒有,一輩子困在學校裡面和小孩為伍,沒出息的人才會去當老師呢。
林宇唐卻心生嚮往,笑著說:「對啊,就當個老師。」
她非常不理解地問:「為什麼呀?老師哪裡好?」
林宇唐回答:「安穩。」
那時的她還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安穩」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他曾經過怎樣的顛沛流離,只覺得他沒追求,還說了句:「你爸媽和你姐都是警察,你為什麼不想當警察?」
他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怕我家人被報復。」
真是一個不成熟的回答——那時的她心裏面是這麼想的——不過,男孩子總是比女孩子成熟的晚。
現在想想,她當時應該多問一句「你為什麼害怕家人被報復」,而不是說:「林宇唐,你真是個膽小鬼。」
他也沒反駁,反而笑了一下,很坦誠地說:「是啊,我確實挺膽小的。」又扭臉看向了她,「不喜歡膽小的?」
她哼了一聲,很是高傲地說:「沒關係,姐可以保護你,姐膽子大。」現在想想,這句話真是一句徹頭徹尾的屁話,她也只敢吹吹牛逼,卻沒有履行諾言的勇氣。
聽了她的回答後,他又笑了,問她:「大膽姐,你以後想做什麼?」
她想了想,仰著下巴回答:「當警察。」
他怔了一下,很是意外地看著她。
她扭臉看著他,頑皮地眨了眨眼睛:「想不到吧?」
他說:「確實想不到。」
她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小聲對他說:「林宇唐,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
他答應得很痛快:「行,你說。」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走廊上無人在意他們兩個之後才開口:「我有一個親哥哥,死了。」
他一愣,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顯然很是意外。
她繼續說:「他比我大七歲,叫陳未梵——我和他的名字組合起來就是梵音未染的意思——我哥特別聰明,還又帥又陽光,上學的時候天天有女生往他的書包裡面塞情書,而且他學習成績也特別好,初一上完直接跳級到高中了,後來考上了警校。我上六年級的時候他就進警隊了,干刑偵的,幹了不到一年就協助他的師傅破獲了一起大案要案,還因為表現優秀被記功了,我爸媽特別驕傲,逢人就說,但是、他後來犧牲了,抓毒犯的時候被捅了兩刀,一刀捅到了心臟,一刀捅到了肺部,沒搶救過來,死了……」
林宇唐滿目驚愕,雙唇微張,像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