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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染音呼吸一滯,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她更是因為他的這番話而變得驚恐萬狀,就連眼神都在顫抖,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去緬甸,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找我爸媽……」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初是小聲抽泣,後來逐漸變成了嗚咽嚎啕,在心中積攢了整整一晚的負面情緒徹底爆發了出來。
林宇唐默然不語,只是安靜的磨鐵片。
他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哭是最沒用的東西,那些亡命之徒不會因為你的哭泣而心軟,只會因為你的軟弱而越發的變本加厲。
他很快就磨好了一塊鐵片,然後將這塊鋒利的鐵片塞進了陳染音的掌心中,將另外一塊鐵片拿了回來,繼續磨,嚴肅叮囑了一句:「別哭了,他馬上就回來了。」
求生欲的驅使下,陳染音立即收了音,卻無法止住哭泣,只能從嚎啕大哭變成小心翼翼地抽泣。她緊緊地咬著下唇,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眼模糊地看向了林宇唐,心頭一派陌生。
林宇唐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既不慌張也不惶恐,甚至沒有一絲緊張和不安,稜角分明的五官仿若是用石刻刀削出來的,線條冷硬而決然。
他冷靜到令人髮指,
他剛才可是、可是用刀殺了人啊……而且、而且他還在計劃著殺第二個……雖然他們都是壞人,都該死,但、但他真的不害怕麼?不畏懼麼?哪怕是緊張呢?沒有,他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在冷靜地思考著、沉穩地磨著刀。
他和她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林宇唐一點也不一樣,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
此時此刻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林宇唐。
他根本不像是她的同齡人,他和學校裡面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比他們都要冷酷沉穩,更像是一個成年人,不對,他比許多真正的成年人還要沉得住氣。
陳染音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以前也殺過人麼?
林宇唐又磨好了一塊鐵片,再次塞進了她的掌心裡,叮囑:「藏在身上不同的地方。」
陳染音抿住了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忍住開了口:「你、以前也殺過人麼?」
「沒有。」林宇唐很坦然地回答,「他是第一個。」
陳染音難以置信:「你不害怕麼?」
林宇唐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害怕,但是沒有用,我不殺他,死得就是我們。」
或者說,如果他不殺了那兩個歹徒,今晚死得就會是他全家。
林宇唐的眼神漆黑而鋒利,如同一把烈烈寒刀,陳染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咬了咬牙關,她又問了句:「你爸、到底怎麼得罪了他們?」
「我爸原來是邊境的緝毒警。」事到如今,林宇唐不得不向她坦白所有,「狼爺是當地最大的販毒團伙首領,我爸打散了那個團伙,還抓了他們不少人馬,但是卻讓狼爺逃跑了。」那些毒販全是亡命徒,被抓之後的結局只有一個:槍斃。
陳染音:「跑到哪了?」
林宇唐:「緬甸,當地有一個大毒梟代號『國王』,去投奔他了。」
陳染音微微蹙眉:「那你們家……是怎麼來東輔的?」
林宇唐:「公安部安頓的。」
在這之前,他已經過了整整三年的亡命生涯,即便他爸這三年來從未回過一次家,但是他和他媽還是在被不停地追殺。
三年以來,他一直在顛沛流離著,學校換了無數個,最短的一所只上了三天就轉走了。
東輔,是他們待得時間最長的一座城市。
他又對陳染音解釋了一句:「東輔是我姐夫的老家,之前我姐一直在這裡。」他姐比他大許多,早就不在家了,所以那些毒販們一直以為林恆只有一個兒子。他媽之前一直不想來東輔,就怕連累他姐,但市局他們保證了,東輔一定很安全。
陳染音也很詫異:「既然是公安部安頓得不應該很安全麼?他們怎麼會找過來?」她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出賣你們?」
「不會。」林宇唐很篤定地回答,「我爸的檔案是最高機密,有權限查看的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查看也會留下記錄,他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公安部門對緝毒警和臥底的檔案資料向來是嚴格保密,除非是有人活得不耐煩了,不然絕不會向毒販出賣緝毒警的信息。
陳染音百思不得其解:「那、那他們怎麼會找到你們呢?」
林宇唐抿了抿唇,神色中終於透露出了幾分不安:「因為他們是真的想殺了我爸。」
不只是狼爺一人,還有許多亡命之徒——販毒這種事情利益巨大,牽扯到的勢力集團也是錯綜複雜,所以,他爸得罪的不只是狼爺一人——他們都想殺了他。
據他所知,狼爺還發布了懸賞令,誰能砍下他爸的腦袋,就賞誰五百萬美金和吸不完的白粉。
在利益的驅使下,沒有毒販不想嘗試一把,畢竟,只要殺了他爸,就能換來後半生的衣食無憂,何樂而不為呢?
說句諷刺的話:人多力量大,只要那幫毒販們想,即便是逃亡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他們挖出來。除非是死,不然對於他們家人而言,全天下沒有一處安全之地。
陳染音咬住下了唇,不知所措地看著林宇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