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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陳絮拉著許舟辰去隔壁開門,走的時候, 回頭和沈歲安說:
「歲安也一起來吧?」
「不了……」沈歲安下意識就想拒絕,但抬眸時卻看何學正含笑看著他:
「來吧。」
沈歲安看著他, 也沒說什麼,點點頭, 應下了。
他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又給魚丸餵過食才去許舟辰家。他們給他留了門,他到的時候,陳絮正在對著許舟辰家那荒涼的廚房沉思:
「剛來的時候應該再買幾個鍋,小辰,你這連電飯煲都沒有啊?」
許舟辰莫名有點侷促:「我也不會做飯,就沒買。」
沈歲安看著他的樣子,彎了彎唇角,隨後和陳絮說:
「我那兒都有,需要什麼,阿姨去看看?」
大概鄰居就是有這點好處,陳絮聽見這話,高高興興跟著沈歲安去隔壁挑選了心儀的廚具搬過來,邊和沈歲安聊著:
「看歲安家裡東西還挺全,你會做菜啊?」
沈歲安點點頭:「會一點。」
陳絮笑著瞥了他一眼:「聽著像是謙虛哦。」
說著,她看看面前的菜,叉著腰道:「嘶……今天四個人,那我多做幾個菜吧,買的菜應該夠的。哎,歲安,我最近學了好幾道北川菜,有什麼乾鍋雞、紅燒魚,小辰應該喜歡吃吧?」
沈歲安幫她整理東西,邊說:
「他會喜歡的。您忙得過來嗎,我幫您分擔兩道?」
「可以嗎?」
「當然。」
陳絮和沈歲安一拍即合,分頭在廚房忙活著,許舟辰想去打下手,卻被陳絮趕出來了。他只好回到客廳,正好見何學正剛從隨身的包里拿了個棋盤出來擺在茶几上,正往上擺著棋子。
等瞥見許舟辰走過來,他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問:
「來一局?」
許舟辰點點頭。
他會下棋,但下得並不算好,而何學正最喜歡研究棋局,也算箇中高手。所以毫無疑問,這局棋迅速結束,以他慘敗告終。
「這棋啊,就跟人生一樣。每一顆棋都是平等的,但他們落在不同的位置,發揮出的作用卻不一樣。可能每個人的境遇不同,但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某些事情,否認自己全部的價值,你說對不對?」
何學正把棋盤上的棋一顆一顆挑回棋盒裡。
「嗯。」
許舟辰聽出他話裡有話,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只幫著他收棋,但很快,他的手就被對面的何學正伸手擋住了。
他抬眼,見何學正目光溫和,直直看著他:
「陪爸出去抽根煙?」
何學正好像從來不抽菸,至少,這麼多年,許舟辰從沒見他抽過。
兩個人從客廳到陽台,順手關上了陽台的玻璃門。
許舟辰家的朝向很好,陽台正對著南江最繁華的景色,一到晚上,就是連成片的霓虹燈海。只是現在尚未入夜,天空都是灰白的顏色,一眼望去,城市被一層朦朧的薄霧籠罩,看著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許舟辰從煙盒裡拿了根煙遞給他,多問了一句:
「爸,你還抽菸啊。」
何學正從許舟辰手裡接過煙,他扶著陽台的護欄,微微眯起眼看著遠處的景色,半晌,笑了一聲:
「你陳阿姨不讓我抽,前些年戒了,今天陪你,這是咱倆的秘密,可別告訴她,不然她又得數落我。」
許舟辰彎唇笑笑:「好。」
白色的煙霧從香菸燃燒的火光中飄出,慢慢和南江清冷的霧混在了一起。
父子二人並肩站在陽台上,煙霧繚繞間是長久的靜默。直到最後,何學正在一邊的菸灰缸里按滅了菸頭,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開口道:
「舟辰,你來咱們家,有七年了吧?」
「有了。」許舟辰大概猜到了他要說什麼,莫名有點緊張,微微蜷起了手指。
「七年了,我覺得沒必要說,也一直沒把家裡的事告訴你。我以為是為了你好,結果到頭來卻害得你多想,反倒辦了壞事。」
何學正對外的形象一直是儒雅溫和的中年男人,但在家裡偶爾也會跟陳絮鬧點孩子氣,對於家裡兩個孩子來說,又是永遠可靠的父親。
他看了眼許舟辰,在這孩子的眉眼裡看見了一點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他第一次正式和許舟辰見面,是在七年前南江的那個雨夜,那時候許舟辰像個在泥巴水坑裡打過滾的小狗,看起來慘兮兮的。
等後來把他帶回家,這孩子的樣子讓他聯想到了受過傷害又防備心強的小刺蝟,總是一個人待著,有人靠近就把自己蜷成一團,把自己身上的刺亮給別人看。
他一開始還挺發愁的,後來又覺得對不起他。如果這孩子從小是在他們身邊長大,他的性格大概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應該知道,我跟你陳阿姨感情一直不錯。但我們年輕的時候曾經因為現實問題分開過一段時間,也是在那時候,我認識了許從善。
「當時年輕氣盛,圖新鮮,原本以為是你情我願好聚好散,結果過了一年,她突然抱著你出現了。那時候你還小小的一點點,裹在被子裡,看見人就哭,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反正,突然就當了爸爸,還挺奇妙的。」
許舟辰聽著他的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垂著眼,一下一下按著自己的手指骨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