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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望帶著她在一家店裡坐下來,指著門外的發電機說:「功率過高就跳閘。」
條件著實有限。
何姜頭一點一點,尋思帽子一戴洗不洗無所謂,只期待著午飯說:「你點的什麼?」
余望年年來,自有熟悉的店家,說:「老闆自己養的雞,熬湯辣椒炒都很下飯。」
肉燉一早上已經稀爛,腿骨輕輕一扯肉就掉下來,但口感還是很柔軟。
何姜很多年沒吃過兩碗飯,吃完摸著肚子說:「坐半個小時好嗎?」
別看余望嘴上說不急,心裡一直在計算時間,這會把計劃快速過一遍說:「往前面走十分鐘有個山坡,在那坐一會吧。」
何姜全聽他安排,老老實實跟著,看他在地上鋪布說:「你還帶了這個?」
這回是輕量型,余望本來要帶的東西不多,但他畢竟是頭一回帶何姜出門,不免考慮得更多,說:「坐吧,不然要吹跑了。」
山上的風是真的大,連從山谷升起來的霧氣也在飄蕩,何姜發自肺腑道:「真好啊。」
她是真心喜歡這些,不為遷就誰的愛好。
余望道:「下次我們去雪山吧。」
何姜拍拍屁股站起來說:「好啊。」
接下來的路就沒那麼輕鬆,要越過兩座山頭,路不過是前人踩出的痕跡,一不小心估計就會滾下去。
何姜還不太用借登山杖的力,走得有些磕磕絆絆,眼看著日頭西斜,霧氣漸漸濃重起來,幾乎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妖魔鬼怪一般都從這裡出現。
她咽口水道:「余望,快到了嗎?」
余望沒想到今天的霧來得這麼早,伸出自己的登山杖說:「你拉著這個走。」
話音剛落,何姜腳一滑摔了個屁股蹲。
她「喔唷」一聲站起來,兩隻手上全是泥。
余望才要關心,一直跟在後頭的小李趕快:「何總你沒事吧?」
要有事他就死定了。
平地走路還會摔呢,何姜無所謂道:「沒事。」
又說:「不過地好濕哦。」
余望也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再三確定後才說:「估計剛剛下雨了,這兒的天氣就是這樣。」
何姜大為神奇,手乾脆在已經髒掉的褲子上一蹭,整個人坐在地上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怎麼在這個下坡路上站起來,生怕沒找准姿勢再摔一跤。
余望伸手說:「拽住我。」
男人的掌心寬厚,還有一些粗糙。
何姜模糊中看不清他的臉,影影綽綽的輪廓都叫人覺得安心。
好在很快就到要入住的客棧,余望道:「你先洗個澡再出來吃飯。」
何姜掏出換洗的衣服去洗手間,四面都是簡陋的水泥牆。
她也不講究這些,她記得小時候還跟媽媽住過地下室,快速沖洗後出去。
頭髮濕漉漉的,余望給她一碗湯說:「先喝這個。」
溫度正好能入口,何姜喝完又被催著去吹頭髮,她好笑道:「你像個老媽子。」
余望無奈道:「我為了誰啊?」
他可不是這種婆媽的性子。
何姜吐吐舌頭,進房間想拿梳子,看著煥然一新的床,回過頭說:「你鋪的?」
余望帶的床單和被套,都是最輕薄的款式,團起來壓根不礙事,說:「這樣乾淨一點。」
他自己住過二十個人的青旅大通鋪,這會倒開始講究起來。
何姜一天下來都覺得肩膀有點酸,說:「那該多重啊。」
余望做出個大力水手的姿勢來說:「輕如鴻毛。」
何姜戳一下他硬邦邦的肱二頭肌不說話,夜裡兩個人看星星的時候才說:「余望。」
後面本來有話,到嘴邊又給咽下去。
余望等不到下文,側過頭看她說:「怎麼了?」
何姜仰著頭道:「就叫一下,不行嗎?」
當然行,怎麼不行,余望低低嗯一聲。
何姜便越發理直氣壯,跟繞口令似的說:「余望余望余望。」
迴蕩在山間,仿若天籟。
余望恨不得時間永遠定格,還是得說:「早點休息吧,明天會更累。」
他這話一點誇大的成分也沒有,第二天的行程是全然地翻山越嶺。
上上下下就已經很吃力,風大得叫人站不穩,好幾回都是余望拽著她,人還搖搖晃晃。
遠遠看去的路綿延不絕,但和最後一段階梯比起來都算是小巫見大巫。
何姜最不擅長的就是爬樓梯,人到金頂的時候徹底腳軟說:「不行,我必須得好好歇歇。」
這一路還是余望帶著她上來的,還背著兩個人的行李,但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
他道:「要吃香腸還是堅果?」
何姜只要說到吃,在地獄都能打起精神來,她連背都直起來說:「你真的帶了好多東西。」
就這一路她的嘴都沒停過。
余望既然帶她出門,當然要準備充分,又給她擰開水說:「別噎著。」
何姜回望山路,突然感慨道:「覺得自己好厲害。」
那麼長一段路,居然也堅持下來。
余望更是不會吝嗇誇獎,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在手機上打一句話。
【我第十七次來武功山,我和何姜第一次。】
如果天地有靈,他希望還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