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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質問我?」聞祈年拇指輕推,打火機「咔噠」一下燃起火苗,跳動的火光映照著他鋒利的下頜,顯得清冷又孤傲。
他扯唇,笑意未達眼底:「那你覺得呢?」
奚白的指甲斷裂在手心。
指甲大抵是從中間劈開,扯動了甲肉,指尖一片黏糊糊的濕濡。
身後的門又被打開。
「祈年?是誰——」女人好奇地探出頭,看見奚白的一瞬間話音戛然而止。
聞祈年終於有反應了,側頭睨她:「進去。」
叢楨看了看兩人,朝奚白溫柔地彎彎唇,門再次合上。
孤男寡女,一間房,洗澡。
還真是她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她仰頭看向聞祈年,眼淚盈滿眼眶,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遠到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從前一直覺得只要努力,只要認真對待,就一定會有收穫。她笨拙地模仿著聞祈年喜歡的樣子,就會得到他的喜歡,哪怕只是一點點興趣也沒關係,因為那一點就夠她開心好久。可現在她發現,有些情感是強求不來的。
既如此,那便不求了。聞祈年不喜歡她,即使是能日日相見,終有一天她與他也會成為一對怨偶。
她抬手抹去眼淚,睫羽濕潤。
聞祈年眉眼微動,似乎想說什麼。
奚白彎起眼眸,仰頭看了眼暖黃的燈光,柔和卻仍舊將她的眼睛刺激出淚花,光暈中她好像看見了年少的自己,滿心歡喜。可再一眨眼,又如過往雲煙,不見了。
眼眶裡漸漸湧出淚水,滑過高揚的唇角,她笑了:「早知你與她如此,我又怎麼會招惹你。早知你們情深意重,又何必要應下我的招惹。我又不是....」
她強忍著眼淚,重重地咬了下唇肉,費勁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說出那句恥辱的話:「我又不是,不知禮義廉恥。你何必這樣羞辱我?」
為什麼要將我的喜歡扔下去,踩在地上,狠狠碾磨。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喜歡她。哪怕她成了個替身,他也還是不喜歡她。太失敗了....
眼淚如珠似玉,撲簌落下。
聞祈年緩緩收起手機,朝她走近了幾步,奚白飛快後退避開。
男人腳步釘住。
奚白看著他,恍惚間想起好多年前春日樹下的驚鴻一瞥,她望進一雙深邃含笑的眼眸,少年背著光,蹲在樹上歪頭沖她笑。從此,她便看見了光,有了努力的方向。
「聞祈年。」
她喊了他一聲,很想問,「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沒有心,都喜歡作踐別人的真心?」
聞祈年如此,他那個好兄弟程尋紀也是。
她或許沒有告訴過聞祈,大一那年,她在某家餐廳看見程尋紀,也是這樣一副場面。女生清秀乖巧,拎著一大堆小零食躲在樹後想要去找程尋紀的,但是她還沒來得及上前,就聽見程尋紀和另一個男生說話,輕嗤嘲諷:「葉時漪?我怎麼可能喜歡她,逗一下而已。」
女生邁出的步伐僵住,愣愣地站在原地。
過了很久,奚白看見她通紅的眼眶。明明那麼生氣,難過,卻不敢上前。
這件事情奚白一直不敢向任何人說起。潛意識裡,她總害怕這件事將來也會印證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
可不說不代表不會發生。
聞祈年靜靜地盯著她,黑眸沉沉。
奚白此刻看不懂了,都不用裝了,他這副深深的眼神又是裝給誰看的?
真的沒意思。
話語在舌尖一轉又無聲吞咽了下去,她垂眼看著地毯彎了下唇角,聲音微微啞:「那我先回去了。」
老話說得確實對——強扭的瓜不甜,不喜歡你的人,再怎麼努力都只會成為他口中的笑話。與其死纏爛打,倒不如早點鬆手還自己一個尊嚴。
只可惜,這些道理她懂得太晚了。
聞祈年往前追去,下意識地想要拉住她,但隨後,房門又開了。
叢楨無措地輕聲說:「祈年,好像出了點問題,你能來看看嗎?」
男人腳步沒再跟來。
奚白一路快步朝著自己的房間回去,撞到個年輕男人。她道過歉後,那人還不讓路,抬眼看去。
程尋紀一臉頹廢,但見她,還是問候了句,又說:「你看楨楨姐了嗎?」
見奚白不說話,以為她不知道,補充道:「就叢楨。」
楨楨?
「蓁蓁.....」
枝枝。
原來那個夜晚,男人模糊繾綣的囈語喊的是「楨楨」啊。
竟是她自作多情了。
還好那個時候他不是清醒的,不然又會在心裡如何嘲笑?
真是可笑啊她,像個小丑。
奚白彎唇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把程尋紀嚇了一跳打量著她通紅的眼眸,似有預感,眉心一跳。
奚白轉身離去。
程尋紀想拉住她,卻被她側身避開。
她強迫自己揚起嘴角,帶著點淺笑:「我知道我很丟人,你們不用再來羞辱我了。」
「我跟他,沒關係了。」
「而你,也不用再問怎麼做到的了。」
這句話把程尋紀說得一愣一楞的,剛想說他沒有羞辱的意思,奚白已然消失在轉角。
*
「奚白,你別太擔心了。」姜離摟著少女瘦削的肩膀,感受到她的顫抖後又收緊了手臂,奚白似乎並不是為被叢楨比下去難過,只是提及叢楨時眼淚會落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