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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說話,可無論如何歇斯底里地用力卻發不出聲音,失重感突如其來,奚白腳下踩空,在跌入谷底的瞬間她終於能尖叫出聲:「爸爸.....爸爸!!!!!」
黑暗中。
「爸爸......」
奚白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倏地睜開眼,眼尾還有淚珠殘留。
萬籟寂靜。
剛剛的一幕不過是夢,一場早就發生過的噩夢。
賈璐璐當著她的面從樓下掉了下來。
和趙父...一樣。
坐起後的幾秒鐘內,奚白眼前發黑,心臟跳動的頻率極其快速,帶來心悸。喉嚨里極為乾澀,像是用力過度。夢中那麼歇斯底里,在現實中的音量就像是夢中囈語,小而輕。
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氣,掀開被子走到陽台上去吹吹冷風清醒一下。隨意地朝樓下瞥了眼,視線忽地定格在對應著陽台下的那個身影上。
男人身形高大,扎在褲腰裡的白襯衫將他寬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他披著黑色的大衣,靠在一棵樹上,嘴裡還咬著一根煙,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點燃。
奚白朝房間裡的電子顯示屏看了眼。
凌晨三點。
正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時間。
這麼晚,他不睡覺站在她家樓下做什麼?
奚白沒有出聲,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她後背還有冷汗,外邊雖冷,但是冷得舒爽。
聞祈年似有所察。
下一瞬,他側身仰起頭,一眼鎖定了奚白所在的方向,直直看向她。
兩相對視。
奚白略微挑了下眉,她一直很不能明白,聞祈年的覺察能力怎麼能這麼敏銳,似乎每次他都能迅速地捕捉到自己的位置。
半晌,奚白攏了攏肩上的小毛毯,轉身進了房間,把陽台的門關上。
一分鐘後,門被輕敲了兩聲。與此同時,手機里彈出一條簡訊。
聞祈年:枝枝,外面好冷。
奚白看著這幾個字,莫名其妙地嗤笑了聲。
還真是...詭計多端。
她躺進柔軟的被子裡,閉上眼沒幾分鐘,但呼吸並不平穩。她的腦子很亂,很多事情毛線團似的打結在了一塊。
她忽地起身,從床頭櫃裡拿了個什麼東西出去。
手搭上門把手時,她還有點猶豫。
都過去好幾分鐘了,她沒回消息,也沒去開門,聞祈年那樣驕傲的人說不定早就走了。
但出來都出來了。
奚白從貓眼往外看去,走廊上低著頭看手機的聞祈年恰好抬眼看過來。
這也太敏感了。
奚白打開門,聞祈年眉宇間都散發著輕鬆,領口也吊兒郎當的解了兩顆扣子。
他站了會兒,等身上的寒意稍微散去了些,才上前靠近,唇角微翹:「心疼我?」
奚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笑意淺淡,把手中的東西扔給他。
聞祈年利落接住,拿到一看瞬間臉色黑如鍋底。他指尖用力,咬著牙從齒縫間擠出字音:「枝枝...你這樣還不如直接給我兩巴掌。」
給他魏遲上次給她的暖手寶,簡直殺人誅心。
他垂眸,低伏的長睫輕顫,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目光落在年輕女人白皙的臉上,聲音中透著股委屈的意味。
奚白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拿:「不要就還給我。」
聞祈年又收回手,把那枚暖手寶揣進大衣口袋,舔了舔唇:「我要。」
笑話,他能把這玩意留給奚白睹物思人?
魏遲做他的美夢去!
奚白看他一眼,抬手就要關上門,「你回去吧。」她沒問他為什麼來,也沒什麼好問的,問了知道答案後又如何呢。
聞祈年眼疾手快,按在了門框上。
奚白關門的動作陡然停下,她心有餘悸地鬆開手,瞪他一眼。上次她把人手夾得直滴血,嘴上沒說,心裡也是後怕。
真是個瘋子。
不知道聞祈年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男人唇角微陷,黑眸中多了幾分笑意,他手指輕動,勾住了奚白肩上的毛毯,順著邊沿向里,輕撩了下她的肩頭鎖骨,嗓音低磁誘惑,卻是在安撫她:「不疼的,回去塗了點就好了。」
奚白拍開他的手,抿唇沒說話。
怎麼可能,上次她還見著那幾根手指上的傷痕滲血。
兩人站在門口相對無言良久。
但這種沉默並不會叫人尷尬不自在,反倒格外放鬆。
忽然,聞祈年挑了下眉,毫無徵兆地傾身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奚白一愣,等她要推開時,男人的溫熱的呼吸溫柔地灑在脖頸上,他的大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別再想了,希望你能睡個好覺。」
聞祈年深深地嘆了口氣,似乎是克制著洶湧的情緒,他環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你哭,我也不好受。」
奚白原本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僵住了,沒再推開。
「晚安。」
半晌,聞祈年主動鬆開了她,示意她進去,「你進去了,我就走。」
奚白看著他有一會兒,男人唇角輕勾,她頓時就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乾脆利落地關上門。
門外,聞祈年的笑意隨著走廊重新回復黑暗而散去,他等了幾分鐘,房子內的動靜歸於平靜,而後才抬手按開電梯,深邃英挺的五官隱藏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