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所有人都穿著沉重的黑色衣服,臉上卻洋溢著興奮和欣喜,連奚白的母親也是。反襯得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雙眼泛紅,神色淒郁,倒像個不合群的異類。
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大,傘面被敲打得搖搖晃晃,父親送給奚白的花傘被趙寶珠奪走扔進了湖裡。
大雨瞬間澆濕了奚白,眾人都催促著牧師快些念完詞,奚母也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沒人在意她。
葬禮結束後,大家互相推拖著該由誰來繼續撫養奚白。有的說沒錢,有的說沒時間,有的說公司事務繁忙,奚母說自己懷孕了。
奚白跪在墓碑前,雙眼通紅地盯著黑白照片裡,面容雋美的中年男人。
他笑容溫和,病逝前還輕笑著安撫奚白。
他說:「枝枝別怕,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爸爸和神會在暗中保護我們枝枝的。」
奚白緊抿著唇,騙子。
怎麼可能會有神,都是騙小孩子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柄雨傘便飛來,重重砸在了她的背上。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和衝擊力險些叫奚白一頭撞在墓碑上。
奚母和那群親戚差點沒打起來,誰都不想要這個失去金錢庇護的拖油瓶。
果然是假的,怎麼會有神?
「奚白,你自己選,你跟誰?!」奚母被保鏢護著走到奚白跟前,雨水順著傘沿濺在奚白的臉上,一時分不清眼尾滑下的是雨,還是淚。
奚母對她使了個眼色,說:「奚白選誰就跟誰。」
親戚們再次不滿,誰也不想被奚白選中。
奚白仰起頭只能瞧見她微凸的小腹,動了動嘴唇,剛想說我誰不跟,又覺得不太現實。她沒有錢,怎麼上學生活?
突然,一聲冷淡的輕嗤,雨停了。
「她跟我。」
奚白偏頭,年輕矜貴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光在他身後,成了襯托,宛若神祗。
他很高,穿著黑色的西褲和白襯衣,眼眸漆黑,眼尾微挑。高大嚴肅的保鏢跟在他身側為他撐著傘,他卻伸出手,修長冷白的手指將傘柄推向奚白。
奚母質疑地皺起眉,「你是誰?」
有人似乎覺得眼熟,卻說不上名字。
但他並沒分給任何人眼神,只微微俯身,向她伸手,唇角勾起一個弧度:「邵嘉遲讓我來的,跟我走麼?」
邵嘉遲是父親好友的兒子。
奚白微怔,而後毫無猶豫地點點頭,把手遞了出去。伸到一半時,瞥見自己被泥水污髒的手,又想收回,卻被男人一把握住。
他的手掌溫暖寬大。
他低沉笑了聲,拉她起身,聲音磁性悅耳:「乖姑娘。」
臨走時,已經有人認出他來,一個個語氣變得格外諂媚討好,又帶著點懼怕。奚白不明所以,男人指尖夾著點燃的煙,兩人由他那魁梧的黑衣保鏢護送著坐上車。
一個中年男人從副駕回頭喊他:「聞總。」
聞總。
奚白在心裡默默念了遍,原來他姓聞。
煙霧氤氳了男人雋朗的五官,他彈了下菸灰,隨手拎過一條毛毯蓋在她腦袋上,似笑非笑睇她一眼:「你不怕我是壞人?」
奚白裹在毛毯里的小臉微微回溫,她眨了眨睫毛,小聲篤定地說:「嘉遲哥哥說過,他會讓人接我。」
只不過當時聽見這話,她沒信。
男人似乎被逗樂了,仰在座椅里勾唇痞笑,滿眼風流,「真是個乖姑娘。」
他好像很喜歡乖。
那她要...乖一點才好。
*
「奚白?」
奚白很快回過神來,換了身衣服下去,宿舍樓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兩人了。
顧清時找了個人少的教室,遞給她一個絲絨小盒子,「雖然我們沒拿冠軍,但是第二名學校也有獎勵的,我剛好在老師辦公室,就讓我替你們挑了。」
奚白打開盒子。
是一條很鉑金手鍊,中間勾著數顆小巧的玫瑰墜子,看起來並不像學校慣來扣扣索索的作風。
她抬起頭看向坐在前排的顧清時,遲疑了幾秒,而後顧清時無奈地溫和笑著把手機遞給她,「大家都有的,你們女生我都挑的手鍊,款式不一樣罷了。」
視頻小組是自由組隊,除了她和顧清時主角,還有一些幕後和配角同學。
奚白看了看群消息,還真是,孟曉也發了收到手鍊的朋友圈。
她連忙向顧清時道謝,顧清時再次無奈:「印象中,你總是喜歡說謝謝,對不起。」
奚白立馬噤聲。
顧清時見唬到她了,忍俊不禁:「快到飯點了,請我吃頓飯就當跑腿了?」
下午哭了一場,剛好也餓了,奚白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
回學校的路上,奚白想要讓顧清時收下飯錢,他卻死活不肯。
「下次吧,下次你再請我。」顧清時故作為難,「剛才那麼多瞧著,讓女生付錢多不好意思。」
奚白拗不過他,只好答應。
回到寢室時,孟曉正在敷面膜,奚白給她打包了一份小酥肉。
她算是體會到人出名的感受了。一段十分鐘的路,因為不斷有人跟顧清時打招呼,要簽名,愣是走了半個小時。
孟曉哈哈哈大笑,說你要是出名了也會是這樣啊。
奚白身上有點黏黏的汗,把手鍊收到抽屜後便去洗了個澡。洗完出來的時候孟曉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什麼短視頻,隨口問了句,孟曉興奮地拉著她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