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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硯撐開那把碎花洋傘,步入雨中,嘴角往外微微一扯,突然有點哭笑不得。
其實他根本沒把她念錯名字的事放在心上,那天只不過學著她的語氣和她開個玩笑。
卻沒想到人當真了,以為自己小心眼記仇呢。
……
半途,雨勢作大,尤粒找了處屋檐躲了五分鐘。
好不容易跑到宿舍樓下,不止書包濕了個透,身子也淋了大半。
她抓著書包抖了抖水,順手也將裙子上的雨滴掃落。再一側目,自己那把熟悉的碎花洋傘便映入眼帘。
撐著傘的男孩在對面宿舍樓前停住,垂下傘。接著,「噠」地一道響,傘骨曲成了三折,傘上的雨滴隨之砸落在水泥地上,浸了一地潮濕。
齊硯收好傘,眼眸上抬,視線再一次地,和尤粒看過來的對上。
尤粒當時的內心,簡直猶如萬馬奔騰。
他住在對面。
他就住在對面!
他居然就在對面!!
隔著一條石磚走道,透過雨幕,尤粒略顯狼狽的身影被齊硯收進眼底。
他望著她淺色連衣裙上被雨水浸濕後一深一淺的水印,以及那粘在頸窩間濕漉漉的長髮,眉心忽然重重的一跳。
罪惡感從心地倏地騰起,在體內上躥下跳。握在手裡的傘莫名就生出了無形的短刺,扎在掌心,沒那麼疼,卻麻得厲害,叫他好不是滋味。
就在尤粒暗自傷心自己白白淋了一場雨的同時,對面的齊硯邁開步子,大步走了過來。
中間的石磚道不寬,兩棟樓離得很近。
近到尤粒只覺得那驟然靠近的身影,像是瞬移,一眨眼,「咻」地一下就站到了她的面前。
花傘被他遞到了自己手邊,高大的身形居高臨下,透著些許壓迫感,連聲音聽上去都比平時更低沉了些:「剛剛我想和你說,其實你分我遮一點就好。」
依舊平淡的語氣,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尤粒欲哭無淚,只得扯嘴沖他苦笑:「沒事呢學長,我倆不太熟,那樣也不合適。」
齊硯沒吭聲,透徹的一對眼直勾勾盯著尤粒,帶著幾分玩味,讓她一時好不自在。
傘尖還在滴水,傘被他寬大的手掌抓握著,顯得格外小巧。
尤粒沒打算等他回應,伸手一把抽走雨傘,禮貌道別:「學長再見,我先回宿舍,您慢走!」
話落,腳底抹油似的,推開大門溜進了宿舍樓。
玻璃門慣性的前後扇動了兩下,帶起一陣風,最後逐漸停住,緊緊關上。
齊硯出了會神,目光盯著那明亮的日光燈,心裡莫名對那句「我倆不熟」感到膈應。
良久,他哼了聲笑。
帶著嗤之以鼻的意味,暗罵自己:神經病。
最後揮手一轉身,將所有奇奇怪怪的情緒丟擲身後,跨步穿過雨幕,進了宿舍大樓。
…
回到寢室,宿舍三人都在,魏瑜也是剛下課回來不久,正準備換睡衣。
見尤粒手裡拿著傘還淋了大半身濕,魏瑜解扣子的手頓了頓,先問她:「咋回事尤粒,你不是帶著傘嗎?頭髮都濕透了。」
聞言,一直窩在床上的鄒琦琪和安喜兩人不約而同拉開床簾,坐起身子一看。
安喜扭頭望向窗外,揚聲:「這麼大的雨嗎?你快把衣服換下。」
鄒琦琪提醒:「頭髮先吹一吹,別著涼了。」
魏瑜又問:「你傘壞了沒撐嗎?」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尤粒嘆口氣,把傘往陽台上一扔,拿起吹風機,「我剛剛把傘借給齊硯了。」
……
烏雲密布,天空昏暗陰沉,雨勢不減反增,一副要下個沒完的樣子,夜晚也因此,提前降臨。
尤粒已經換好衣服吹乾頭髮,鑽進了被窩,把事情前後簡單敘述了一遍,語氣輕快的繼續說:「雖然淋了雨,但是我心裡舒坦了,還挺開心的。」
安喜笑笑:「也挺好的,說不定能讓齊硯學長小小內疚一下。」
尤粒平躺著,鼻樑上的眼鏡沒摘,望著漆白的天花板,默了兩秒,說:「不管他呢,反正我舒坦了就好。」
她是個心思敏感的人,但她的敏感不在於別人說了她什麼,而是在於她無意間的言行舉止是否會給他人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甚至傷害。
若是有,她便要想方設法補償或者真心誠意和人道歉,確認得到原諒後,內心才會安然。
看手相逃跑也好,念錯名字也好。她都需要一些行動來安撫內心那點隱隱作祟的小情緒。
「後天國慶了。」魏瑜轉移了話題,「我要回老家找我男朋友去,你們呢?要留校還是回家?」
「我表姐三號結婚,我得回去。」安喜回應著,對要趕回家一事表現的不太情願,「好麻煩,又要趕飛機……不過參加完婚禮,我應該就回來了。」
鄒琦琪:「我和朋友約好一塊兒去上海旅遊,六號回來。」
「你呢尤粒?」魏瑜問道。
尤粒坐起身子,腦袋從半開的床簾中伸出去,說:「我不回校,我家遠,我打算趁假期好好把延川逛一逛。」
「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尤粒搖頭:「不會,吃吃喝喝逛逛,程社長和我說,中山公園有很多表演,民樂團演奏、合唱還有街舞,老年少年的都有,我蠻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