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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這樣,王燁越來越有恃無恐,覺得她不會離婚, 也不敢離婚。
然後, 真正做出離婚決定的那天, 是她無聊翻閱起了高中大學時候的老相冊。那本青春紀念冊里有她的個人照,畢業照和集體照,那些大頭貼拍立得數位相機拍下來的老照片,原來每一張都被她如視珍寶地收藏起來。
反反覆覆地看著學生時代留下的照片,顏藝心情莫名就開闊起來, 她看著裡面的自己,多寧,苗姐,江滿……看著照片裡朝氣蓬勃又對未來充滿懵懂和嚮往的她們,她無比懷念,也無比難過著。
還有幾張照片是兩個宿舍聯誼留下來。然後,她看到了一張合影最角落她用貼紙將一人的臉貼住;撕開了貼紙,她靜靜地看著裡面靠坐沙發的顧嘉瑞。照片裡顧嘉瑞還有一頭烏黑頭髮,五五分的劉海落在眉眼兩邊,眼睛漂亮又深邃;記憶中這個人說話永遠不疾不徐,每次見面臉上都噙著溫柔又和煦的笑意。
可惜這張照片被她毀壞了,照片對應後面她寫下了五個字:「花心大混蛋」。
噢,這個花心大混蛋原來是她喜歡過的人啊,她差點都忘了。忘了自己也曾對愛情充滿期待,忘了她也企佇之心渴望過真心相待,忘了那時候的她對未來的婚姻有過最虔誠的幻想……
幸好,她都記起來了。
然後他呢,一個出了家的和尚對前塵往事還記得多少?顏藝坐在駕駛座轉過頭,靜默無言地看著副駕駛的顧嘉瑞。她保證不會勉強他,如果他對她真的已經沒有一點心思。
但是如果還有那麼一點,一丁點,她也不想放棄。人生意外那麼多,她就活那麼一次,為什麼不能讓自己下輩子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事業可以用心經營,錢和面子都可以自己賺;唯有喜歡的人,可遇不可求。
她是真的喜歡顧嘉瑞,哪怕他以前是一個花心大混蛋,現在又是一個沽名釣譽的花和尚。
「顧嘉瑞,我真覺得你這樣當和尚挺沒有意思的,明明六根不清淨,還要裝作一心向佛的樣子。」顏藝開口說,認真口氣帶著一絲笑,笑他,也笑自己。
顧嘉瑞也笑了,同意她這個話說:「對,這樣當和尚是很沒有意思。」
「所以,你還要這樣當一輩子和尚嗎?」顏藝問,直白的視線一直留在顧嘉瑞的臉上。
顧嘉瑞回過頭,用真摯的目光回視著問話人,一時沒有說話。然後他陷入了沉默,大腦冷靜又混沌,其實他不一定非要當和尚。五年前之所以出了家,從小耳濡目染對佛法有興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真的是對人世間的感情感到膩煩了。
然而,然而……
「顧嘉瑞,你知道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因為口吻認真,顏藝繃了繃嘴角,又說,「你呢,我們除了不合適,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或說喜歡過我嗎?」
顏藝問得小心翼翼,又英勇無比。
顧嘉瑞低了低頭,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想騙顏藝,但也不想騙自己;他清楚顏藝想要什麼,但他沒辦法給她,甚至不確定能否給得了她。
而他,更不想傷害她。婚姻那麼莊重的事,比出家念佛更加莊重,他真的怕辜負她,也怕她會失望,她喜歡的男人不過如此。
或許,還不如她前夫。
對於感情,這世上大多女人都比男人勇敢,甚至無所畏懼。曾經顧嘉瑞也面對過一樣勇敢的表白,那人是他最恨女人的女兒,他一樣痛恨著她,可是她卻喜歡上了他。
那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真是令他感到可笑,又噁心。
後來,她還懷孕了。
他父親將重重地耳光打在他臉上:「你怎麼可以對你妹妹做出那樣的事!」
原來,那女人將髒水潑在了他這裡。
知道事情同他無關,他父親再次連連嘆氣地說:「你妹妹她不想打掉孩子。即使事情和你無關,也是你影響了她!」
他真的很好笑:「她是你女兒,但不是我妹妹。」至於那個孩子到底怎麼來,難道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麼?
不過推卸責任,每一個謝家人都是好手。
其實顧嘉瑞真的很想要一個妹妹,像多寧那樣妹妹,簡單懂事又充滿著想像力;如果他真有一個那樣的妹妹,他一定會好好疼愛她,做一個好哥哥保護她不遭到壞小子的欺負。
因為這世上壞小子太多,他以前就是一個。
確實,只論血緣的話,他也算有過「妹妹」,不過謝家男人命格大概都太硬了,只要同謝家沾邊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謝思危結了兩次婚,第一任妻子是他媽,結果他媽前輩子獨伴青燈,後半輩子又飽受病魔糾纏;第二任就是那個女人,她還給謝家生了一個女兒,結果——
顧嘉瑞對顏藝說出了謝家一些事,不是為了嚇唬她,而是讓她清楚謝家真不是什麼好歸宿。比起王家,謝家更加糟心,也更加不堪;從頭到尾,謝家擁有的只是一個慈善名頭。
包括那些嫁進謝家的女人,她們都一個個地相繼……
「然後她們怎麼了?」顏藝出聲問顧嘉瑞,心口猛地一緊。她承認自己被顧嘉瑞嚇到一丟丟,主要顧嘉瑞壓低聲音,還欲言又止,尤其說到他那個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
大腦倏然冒出一個想法,聯繫顧嘉瑞為什麼出家,顏藝呼吸不知不覺加重起來。雙手糾結地握著,她看著顧嘉瑞的眼睛,低低地問了出來:「……難道你做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