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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有事的。
他已經寫好了日程表,有幾個英文論文要看呢。
可是看孟天佑的臉實在是很臭,求生欲讓話到了嘴邊饒了一圈,說:「呃,沒事。」
孟天佑抬腳就走:「沒事就跟我過來。」
湯元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被帶走了。
第68章 第三碗13~14
【13】
孟天佑清晰記得兩個月前送湯元返校那天的事。
地上覆蓋了白皚皚的一層薄雪,踩在上面會有吱嘎吱嘎的輕響,總叫他覺得心神不寧。
頭一天在飛機上,他與湯元講了很多。
還是老調重彈,勉勵年輕人努力學習,時代不一樣了,現在應當是先立業,後成家,云云。
湯元昏昏欲睡,也不知是沒聽進去還是故意裝聾作啞。
他離開宿舍樓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見湯元在陽台的盥洗台洗東西,有晶瑩的水珠濺起來,沾在湯元的眼鏡上。
總感覺像是眼淚。
孟天佑回家以後,翻來覆去地想。
不是主動,而是被動。
以前沒這樣過,以前他很傲慢,即便被人喜歡了,也只有一個想法: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
很殘忍,就算是告白者在他面前哭也不心軟。
湯元倒是不哭不鬧,只是沉默下來,如用一個無形的瓶子把自己給裝進去了,收起笑容和聲音,封閉起來。
有天他們遇見一對男性情侶,因為問路而聊起來,湯元還主動問他們同性戀在國外如何結婚,生活權益怎樣保證。
他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
對方看看他,好脾氣地回答了,笑說:「祝福你們。」
湯元卻說:「啊,不是我。我是為我一個朋友問的。」
又是這樣蹩腳的藉口。
誰會信啊。
孟天佑想,他覺得這都不算暗示,是在明示了。
他甚至試圖從湯元身上找到自己擇偶標準的符合一處。
他曾經從理論上設想過自己將來的結婚對象:年齡上應該跟他上下差三歲以內,女性,但他不想要孩子,所以得接受丁克,起碼父母的身家得與他相當,在個人專業方面得有一定成就,兩人必須能聊得來,充分給予彼此足夠多的情緒價值。
然後寡到現在。
退一萬步說——
就算他要找個男性伴侶,也不可能找湯元這樣的啊。
年紀這樣小,還是個學生,不成熟,需要他哄著。
沒什麼生活自理能力,做個飯都會著火,要是他們住在一起了,他豈不是有操不完的心?
離開以後的最開始三天,湯元沒有聯繫他。
孟天佑覺得在意料之中。
他將這場旅行算作是某種了斷,意在讓湯元對他私心。無論湯元對他暗示多少回,他都一一拒絕過去,沒有道理,湯元還對他繼續糾纏。
這如他所願,正如他所願。
他應當鬆一口氣才是。
可是並沒有,相反,他覺得從靈魂里升起一股不可名狀、難以描述的感覺堵塞在心口,揮散不去。
孟天佑向來是不相信所謂的愛情的。
他的母親是獨生女,生父不知道是誰。就是有一天,她的母親覺得自己年紀到了,需要一個繼承人,所以去國外精子庫挑選了一個合適的精子,人工授精,十個月後生下了他。
孟天佑沒覺得不好。
雖然他沒有父親,但是母親對他的教育很關心,從小他衣食無憂,不缺任何東西。
在他年輕時,他也思考過,為什麼母親不找個相愛的男人結婚生孩子呢?
當時,他覺得是利益方面難以權衡,畢竟世上兩個陌生人之間很難一直保持有愛的情緒,假如某一天愛乾涸了,那麼在錢財方面很難將會陷入一場麻煩的拉扯。
假如只是需要一個後代的話,不如像她母親這樣,獨立生下一個孩子,不失為一個優解。
但過了三十歲以後。
孟天佑的想法又改變,他有天突然理解了,可能是因為找不到。
世界上的人似乎有很多很多。
七十幾億。
而在這其中,即使他想找到一個能跟他聊得來的人,都仿佛是天方夜譚一般的奇蹟。
這麼些年,好像也只遇見過湯元。
在湯元跟他失去聯繫的一個星期之後,孟天佑開始覺得有些寂寞。
他想,湯元差不多應該快要主動找他了吧。
大家是推回朋友工作關係,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
彼此之間的相處模式從親密調整到淡化一點,這很正常,慢慢地降低聯繫頻率唄。
然而!
一直等到半個月過去,湯元還是沒找他。
孟天佑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他偷偷地翻了下湯元的朋友圈,什麼都沒發,而其他平台的社交帳號,湯元是一概沒有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窺探這個小孩的生活情況。
最後去問了問湯元的新導師他怎麼樣。
寧老師對他讚不絕口,說他埋頭工作,很聽師兄師姐的話,就是有點太聽話了,被帶得快成小卷王了。
哦。
在好好工作啊。
有在認真學習工作就行。
孟天佑自我勸說,可能就是不習慣了,之前湯元天天找他天天找他兩個來月,一不小心都給他養成習慣了,現在又得適應新習慣,一下子適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