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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煦恩捧著老師批改好的作業本回教室去,一打開門,就看到季巍站在門口。
季巍說:「我看你好一會兒沒回來,是不是要搬的東西比較多?」
湯煦恩回頭,用下頜點了一下,說:「是的,還有一摞。」
季巍一氣兒都搬走了,走廊上,學生們打打鬧鬧,從他們的身邊跑過。季巍沉住氣,寧聲問:「你是為了我想要考四中嗎?」
湯煦恩看他一眼,像是奇怪他為什麼要問這個毫無懸念的問題,直接說:「當然啦,我想跟你在一起嘛。」
季巍的目光像是被他這句話塗上膠水,黏在他的臉上。
彼時湯煦恩還是個小木頭疙瘩,他還回望過去,問:「你一直看著我幹嘛?」
最後,湯煦恩以吊車尾成績險而又險地考進四中。
他自己覺得無比幸運,高興的不得了。季巍也高興,得知他考上了,比自己拿到中考全市第七還高興。
當時四中以學生成績劃分成ABC班,湯煦恩自然是在C班,在最低一層樓,而季巍是A班,在最高一層樓。要見一面仿佛翻山越嶺。
不少朋友因為不同校,又或是同校不同班,而漸行漸遠,感情淡卻。
但是他倆沒有。
進高中以後,換了新環境,這裡沒有季巍曾經可能是不良少年的風言風語,一切從頭開始,想跟季巍交朋友的人不少。
念書的時候,學生們之間,好像有某種心領神會的不成文規定,不用刻意去說,反正,好看的人就要跟好看的人一起玩,結成某種以顏值為門檻的小團體。
毫無疑問,季巍被顏值聯盟發了邀請函。
季巍本人倒沒想那麼多,他以為就是找他組隊打球,也僅參加體育活動。
學生時代,他非常熱愛體育比賽,發泄過剩的精力,還能鍛鍊身體。
湯煦恩有時會看到他們一群作為風雲人物的男生成群結隊地去體育場。
季巍不愛走在最前頭,反而總是自己要落在後面,即便如此,他身邊也總簇擁著兩三個人,熱情地與他搭話。
湯煦恩一眼望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他的私心,他就是覺得季巍看上是最乾淨最出挑的那個人。他也喜歡季巍有更多的朋友,被笑語歡聲圍繞著,不再是孤高冷僻的模樣。
有空的話,湯煦恩就會去看季巍踢球。
當時季巍所在的班級跟他們隔壁的死對頭班級常常組織聯誼足球賽,踢得很業餘,但是快樂,一大群小伙子鬧哄哄、轟隆隆地在足球場上跑過來跑過去。
他的班主任是個可愛的小老頭,每次都親自來抓這些個不讓人省心的學生,可一到操場邊,他就把過來的目的給忘了,開始扯著嗓子揮斥方遒起來,指點某某進攻,某某防守,儼然球場教練。
等到上課鈴響起來,他才恍然覺醒,痛罵學生,叫他們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不要一有時間就跑去玩。
學生們下次還玩,他下次還來罵,如此重複操作。
湯煦恩看得直樂。
他看著季巍在操場上迎著風狂奔,像是一隻迎風翱翔的鷹,而他巧妙地撕破對手防線時,又像是一隻兇猛的老虎,勢不可擋。
既充滿了少年人乾淨明亮的意氣風發,又帶點將要成為成年男性的濃烈的荷爾蒙賁張,與那些毛頭小子不一樣。
每次球賽都有不少女生過來看球,回想一下,應該都是來看季巍的。季巍每次進球,或是有精彩動作,場邊的女生就會激動得為他吶喊助威,聲嘶力竭。
而季巍呢,也不似他們第一次在室外籃球場邂逅時的那樣陰鬱沉悶,儘管依然不好接近,但可比以前要明朗的多了。
即便季巍認識了不少新朋友,但大家還是默默地公認了這個設定——那個不同班的湯煦恩才是季巍最在意的好朋友。
找季巍玩的人全都認識湯煦恩,甚至吧,有時候約不到季巍,他們連問都不用問,直接去找湯煦恩,問:「季巍是不是先跟你約好了有事?」
再求他:「求求你了,你幫我們把季巍約出來嘛。」
湯煦恩挺奇怪的,他們怎麼每次都猜中是他約了季巍?也沒什麼大事,多是約著周末一起寫作業之類的。而他又慣是個不會拒絕別人的老好人,說:「我試試,但我不保證他會答應。」
要是時間不算緊,季巍會看在他的面子上鬆口應下來。
比如約在周末的話,季巍會提前跟湯煦恩說:「你弄點冰棍飲料過來,賺他們一筆錢。」
湯煦恩就樂呵呵地過去了,在旁邊看一下衣服,遞一瓶水。
這群人被他賺了錢,還誇他真是個好人。
相處得多了,湯煦恩跟這群人關係還蠻好。
後來,他爸爸病倒,這群男生知道了,掏出自己的零花錢,籌了一筆款,捐贈給他。
而在這筆錢中,季巍個人出資又超過80%。
這錢很重要。
早先他家為了給媽媽治病已經問親戚朋友借了一圈錢,結果爸爸又病倒,再去借錢就有點難。
沒想到第二天季巍就揣著錢來給他,讓他別太擔心,先給爸爸治病。
……
湯煦恩半夜被熱醒了,發現季巍緊緊抱著他,一身酒味,還發熱。
但湯煦恩湊過去,把額頭抵著季巍的額頭,卻又不覺得太燙,只是普通的熱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