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客廳里大部分的雕塑都還在,書架上清空了一半。
再去書房,書房基本被搬空了,剩下書桌和沙發,以及角落裡的畫架,石膏頭,堆疊的畫集和廢棄畫稿。
黃希言去角落裡,掀起畫稿,底下確實有四五個速寫本,可翻開來,都是空白沒有畫過的。除此之外,這屋裡可沒別的沒被帶走的“速寫本”了。
她難得的促狹心,隨便選了兩本空白的,拍下封面,發送給席樾,問他:是這兩本嗎?
等了等,席樾沒有回覆,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這屋裡太冷,蹲久了寒氣順著涼拖往上侵。
黃希言等不了太久了,於是,猶豫著給他撥過去一個語音電話。
響幾聲,接通了。
聽見他偏啞的聲音,有些意外的語氣,“希言?”
黃希言笑說:“你看一下消息。我在幫你找速寫本,是這兩本嗎?”
那邊安靜一霎,緊跟著,席樾說:“嗯。”
“你確定哦?”
“確定。”
黃希言憋住沒有笑出聲,膝蓋抵住了心臟的位置,因為無法控制的開心。
是猜到,那是想要跟她保持聯繫的藉口,但是沒有想到這樣拙劣到一戳即破。
“還好。”
席樾有些不解地:“嗯?”
“你沒說漏掉的是畫集或者石膏像。”
她聽見那邊沉默了,她打賭席樾可能沒有聽懂她的“陰陽怪氣”,笑一笑,說道:“那我回去了給你快遞過來。”
“麻煩了。”
正事說完,該當掛掉的一通語音。
但是他們安靜下來,沒有誰提出該結束掉。
好久,是席樾出聲,清冷而微沉的音色,讓她有臨場感,輕易可以想像,他就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席樾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上午就走了,周一和周二學校有課。”
“見過我小姨了?”
“不然鑰匙從哪裡來?”黃希言笑著,“見過了。她說她九月份做過手術,今天見她氣色挺好的,應該恢復得很不錯。”
“嗯。
安靜幾秒,席樾又問:“見過何霄了嗎?”
黃希言故意開他玩笑,“你好像很在意他。”
那邊沉默了,黃希言猜想他現在臉上是無語的表情。
黃希言正準備出聲的時候,席樾又開口了,“……那你在意他嗎。”
那邊安靜等她回答,她有被將了一軍的感覺,“……作為朋友的在意,跟對趙露璐一樣。”
“我呢。也是一樣嗎。”
突如其來的直球。黃希言直接傻掉,手指一碰,掛斷了語音。
深呼吸幾秒鐘,半分鐘後,發語音條給他:“不好意思,剛進來一個電話。我準備走了,除了速寫本,還有需要我帶的嗎?沒有我就準備走了。”
席樾文字回復她:沒有了。謝謝。
黃希言站起身,活動蹲麻了的腿。
將走時,又不放心地折回,全屋檢查一遍。
她不很相信席樾的自理能力,怕屋裡有什麼沒帶走的垃圾。
果真,讓她在餐邊櫃裡找到她那時幫他買的,沒吃完的藥,再放下去一定過期。
拎出來,再檢查一遍,連冰箱都打開。
冷藏室倒是清空了。
黃希言蹲下,再將冷凍室的打開,看見裡面一個塑膠袋裝了東西,掀開看,愣了一下。
裡面是兩盒冰淇淋,八喜的。
看生產日期,是在九月中旬。
她抱著膝蓋,發呆。
直到寒氣不斷飄出來,她被凍到受不了,才回過神來。
想清理掉,將拿出來,又收回手。
算了,反正冰箱是一直供著電的。
關上除了廚房之外的電閘,黃希言鎖上門,走到樓道里。
下樓時,猶有心臟亂跳的慌張。
-
回賓館沒多久,接到何霄的電話,問她明天什麼時候走,他想去送她。
黃希言有點怕這個難纏的小孩,騙他說自己已經走了。
何霄:“騙人。”
黃希言:“真的。我現在在實習,明早要趕回去開會,所以只能晚上就走。”
“姑且相信你一下。”何霄不很服氣,“還有,你送的什麼鬼禮物?衡水中學考卷?”
黃希言哈哈笑,“不是很適合你嗎?”
“老子高考完了要找你算帳的。”
“你好好學習吧。”
“知道,要你說。”
隔天早上,黃希言出發去機場。
她在巴士上一路昏睡,到機場以後,安檢過,到登機口附近的座椅上等候。
打發時間地打開了微博,刷了一會兒,在時間線里,看見了席樾的新畫作。
點開大圖,先愣住。
畫的是在城市的廢墟里騎摩托的少女,身後有敵人追趕,少女回頭,咬牙切齒的神情。
少女踩著摩托車踏板的有一條腿,裝的是機械義肢,頭上頂著一個簡易的防毒面罩。轉頭時,朝著畫面的這半邊臉上,有一道很明顯的青黑色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