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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吧。”何霄再蹲下去。剩的東西不多,他擺完了再站起身,把塑料推籃歸置好,方問黃希言,“你回來跟席樾碰頭了嗎?”
“沒有。我中午才回來的,剛吃了飯。”
何霄勾了勾嘴角,“去出差沒給帶禮物麼?”
“帶了一點特產,在樓上,我晚上給你拿下來。”
黃希言說話語氣、神情都是如常,她希望何霄能夠領會,她不願意現在的一切發生任何改變。
然而,何霄走回到收銀台後面去,一條手臂撐在玻璃櫃檯上,看著她,下一秒便說:“你過來找我,是願意給我機會說兩句話麼?”
黃希言手裡的瓶子,因液化浮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她沒有擰開喝,把它擱在玻璃檯面上,她笑了笑,輕聲說:“我過來找你,是不希望我們因為這麼一點莫名其妙的小事鬧得這麼僵。你是我來這邊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黃希言……”何霄看著她,目光里有種決斷。
“何霄。”黃希言截住他,“你可以為你說的每句話的結果負責嗎?”
何霄愣了下。
“我是個蠻虛偽的人……很多時候,只要當下的日子過得去,我不會有什麼動力去改變它。”黃希言坦誠道,“所以,不管你想說什麼,你想好。”
何霄緊緊地抿住了嘴角。
安靜了好一會兒。
黃希言笑著將那瓶冰水往他跟前推一推,“請我的也要掃碼呀,不然你們家庫存對不上怎麼辦?”
何霄將水瓶抄起來,舉起條碼槍掃了一下,很是頹然地往她跟前一推。
回到樓上,黃希言從行李箱裡拿出一部分今早上跟幾個同事一起去買的當地特產,上樓去找席樾。
來開門的是蔣滬生,見到她後,很誇張地打了聲招呼,“希言妹妹,你怎麼消失了這麼多天?”
“我出差嘛。”
“還好你回來了,我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準備走了,還說請不了你吃頓飯呢。”
“這麼快就走麼?”
“我是奈何不了那位祖宗,隨他去吧。”
這時候臥室門打開了,被議論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黃希言與他席樾對上,一時間都有些微妙的靜默。
黃希言笑了,先開口,“素材用上了嗎?”
“嗯。”
蔣滬生滿頭問號,“什麼素材?”
沒有人回答他。
席樾頭髮睡得有些亂,聲音也有些啞,他揉了一下額角,打個呵欠,“進來坐吧。”
黃希言搖搖頭,“我來給你們送東西的,先不坐了,等下還要把稿子整理出來發給我的帶教老師。”
蔣滬生說:“晚飯我來安排?”
黃希言猶豫。
蔣滬生說:“賞個光嘛,我明天可就走了。”
黃希言笑,“好吧好吧。”
她就站在門口,連屋裡的地磚也沒沾一下,蔣滬生接了東西,她就退後一步,輕渺渺地看一眼席樾,“我先下去了。”
蔣滬生說:“五點半準時出發,OK?”
黃希言笑著比個OK的手勢。
帶黃希言走之後,蔣滬生瞥了席樾一眼,“你們兩個,非要裝不熟、裝普通?”
“本來也不熟。”席樾往浴室去,聲音平淡。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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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蔣滬生和席樾下樓,去敲黃希言的門。
裡頭聲音應道:“來了來了!”
大約五分鐘,門打開了,黃希言一邊低頭找鞋子,一邊說:“抱歉抱歉,稍微耽誤了一點時間。”
席樾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
大約是因為要出去吃飯,她難得的不是平常那樣休閒的學生裝束,而是穿了一條黑底的碎花連衣裙,帶一點泡泡袖的設計,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帆布鞋,中和了裙子過於甜美的氣質,臉上帶一點淡淡的妝容,梅子色的淺淡唇色。黑加侖氣泡水般,甜而清爽,適合夏天。
一作打量,席樾就立即偏過頭去,有隱約的不適感,因為這頓飯的發起者,是蔣滬生。
三人一塊兒下樓,蔣滬生給黃希言介紹今天晚上要吃飯的餐館,問合不合她的心意,不行就再換。
黃希言說:“我都可以。”
頓了頓,又問,“會不會很辣?”
“你不能吃辣?”
“席樾哥不能吃辣吧……”黃希言說著便聲音漸低,感覺自己這話說得太關切了。席樾是走在最後的,她忍住沒有回頭去看一眼他的表情。
蔣滬生笑了聲,“管他的,他可以全程吃白飯。”
到了樓下,黃希言先將給何霄的買的特產送去,再跟蔣滬生他們匯合。
吃飯的地方還有些遠,蔣滬生攔了一輛計程車,自己很自覺地上了副駕駛。
席樾拉開車門,黃希言抬頭,目光與他碰了碰,微微笑著,幾乎沒出聲地說了句“謝謝”,而後彎腰上了車。
席樾坐上去,關上門,他腿很長,后座空間一下顯得侷促。
黃希言有意坐得離他遠了一些,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地將斜挎包的袋子纏在手指上,又鬆開。